通话语音开着外放。
这话根本就不需要再转述给裴南湛。
叶南倾挂了电话,倏然抬起视线,跟裴南湛的愣怔视线碰了个正着。
她挑逗地弯起嘴角,嘲道:
“这沈大小姐自杀的花样玩得还真是层出不穷、让人佩服!”
裴南湛想说什么,嘴角微微张了张,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不去看看吗?一尸两命,这个后果你承担得起吗?”叶南倾学着电话里沈柔的语气复述了一遍。
裴南湛深吸了一口冷气,转头就走。
叶南倾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裴少,建议你确认一下孩子是不是自己的。”
他蓦地一怔,回头,咬着牙齿坚定地说:“叶南倾,你这话恐怕说得不太合适吧?沈柔虽然在有些地方做得不恰当,但是她修养极好,又是名门闺女,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你不能毫无理由地诽谤她。”
叶南倾静静地站在原地,想起裴南湛一来到这里时说的话:
“我自知我曾经有些地方做得不周到,没顾及时念的感受,你说我是个不称职的丈夫,说我不该在跟时念结婚期间又跟沈柔有所牵扯,所以我跟沈柔一刀两断了……”
一刀两断……
再看向他现在焦灼赶去找沈柔身边的背影……
实在是忍不住嗤笑出声:
“呵!这所谓的一刀两断,怕是一辈子也断不开的那种。”
“……”
沈柔怀孕自杀的事件,动静闹得不小。
沈柔的父母得知这个消息,买了连夜的飞机赶来云城。
裴宗盛这些年帕金森日益严重,自然是来不了,但是裴母却早早地赶到了。
此刻,一大帮子人,聚齐在病房内。
沈柔侧着脸坐在病床上,打点滴的左臂软绵绵地探出,身子纹丝不动,抿着唇没有一丝红润,连往日那妖娆动人的眼神也变得空洞。
沈万豪站在墙角,冷冰冰的眼神睨着裴南湛,浑身散发出强势的气场。
“我把女儿交给你,你就是这样照顾的?”说话间,他气得嘴角都在发抖。
裴南湛脸上尽是疲惫,但还是站得笔直,不说话,任由数落。
“听说你要跟柔柔离婚?”沈母也发话了,满眼都是讽刺,“当年是你在我们面前下跪请我们把沈柔交给你来照顾,要不是看在两家人百年要好的交情上,京都那么多优秀年轻人,还轮得上你?”
裴母在一旁低声开口:“我看网上的新闻,说当年湛儿跟时念的事情是……”
裴母还没说完,沈母就匆匆打断,“亲家母,这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了,现在被有心之人拿出来大做文章,明显是要破坏湛儿跟柔柔之间的关系,这背后的人目的不纯,我们可不能因为这种小事动摇啊!”
裴母被狠狠地噎了一下。
小事?
原来,这只是一件小事吗?
看了一眼一旁沈柔捂着肚子的憔悴模样,裴母最终还是忍住没有反驳什么。
另一边,沈万豪又开口了,“南湛,你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两年了你还是对你那个前妻念念不忘?”
“南湛,那个女人可是没少让你为难啊!她那一大家子人,一个个都是好吃懒做贪得无厌的主!没少吸你裴家的血,你甩了那个女人,才算是步入正轨……”
裴南湛听得心烦意乱,少见地开口打断沈母的话,“好了!时念的事情就不要提了。”
沈柔听出了裴南湛话语中明显的介意,这才抬眸看了他一眼。
一提起时念,他就这样的反应……
可她深谙人心,更是心知肚明,人只有对自己在意的人和事才会耿耿于怀。
分明那个女人走了以后,她跟裴南湛之间也算是没有了任何的阻碍。
婚期将尽,她还幻想着,以南湛对她的在乎程度,那一场婚礼一定是空前盛大且繁华。
偏偏她还是步了时念的那一条路,现在只能靠着肚子里的孩子来博一丝留住他的机会!
当年时念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所以裴南湛最终还是跟她离了婚。
现在……
她紧紧捂了捂肚子。
这唯一的筹码,她一定要牢牢捏在手上!
“南湛,你要是还想着她,那你去找她吧,我没有阻碍你的理由。”沈柔痛下决心一般,隐忍着神色挤出这句话。
表面上,她大方又体贴。
实际,以裴家人的秉性,能容忍裴南湛对她不管不顾,绝对是不可能的!
果不其然,在她说完这句话以后,裴母心疼地望她一眼,又语重心长地对裴南湛道:
“湛儿,你跟沈柔也有这么些年了,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她是你想娶的女人,也一心一意要嫁给你,你们还有很好的未来,现在时念肚子里也有了你的宝宝,这是一件好事。”
裴南湛深吸一口气,脸上看不到一丝开心,“可是我……”
“南湛!”裴母目光灼灼,声音也变得严厉,“现在不是你肆意妄为的时候,我裴家的教养绝对不允许你弃沈柔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于不顾,这种罔顾人伦、有伤风化的事情会成为你以及你的事业上一辈子的污点!所以这婚你必须得结!而且得立刻去京都结婚!给沈柔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
一字一句,跟当时训诫他不得不娶时念时的话几乎一模一样。
是啊,裴家百年的医学世家。
偏偏,从医在德!
裴母作为德高望重的专家级教授,走到哪里都是受人尊崇的。
裴南湛自嘲地笑了笑,忽然就发了疯一样狂扇自己一耳光。
吓得病房里的其他人一抖。
他还不罢休,又是响亮的一巴掌扇在自己的另一半脸上,“是啊!叶南倾说的没错,如果我娶了时念以后,但凡有一丝为人丈夫的自觉!如果我能谨记家训,不一意孤行,那么什么都不会发生!”
当年,身边的人都在劝他,连一直都很看好的母亲也都在劝他。
既然娶了念念,就一心一意对她。
他们都说:“念念是个好姑娘,除了家世,并非哪里不如沈柔。”
她在每个清晨的早晨做好早饭带去给研究室里夜不归宿的他。
她在每个难熬的夜里,一个人在家也将满屋子的灯点亮等他。
她说:“南湛,万千灯火,我这盏灯永远为你亮着。”
他为数不多的回家,每一次回去,她都开心得像个孩子,亲自张罗着做一桌子好吃的,即便他筷子都不动。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家有贤妻,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