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皇城司密探胡风,见过两位统制官。”
于文罡带着怀疑问道:“尔可有凭证?”
“身在敌营,如何敢带凭证?”胡风笑道:“统制可传信皇城司,自有说法。”
于文罡说道:“且不论你身份如何,只看你临阵倒戈便是大功一件,且去甄别兵将,余者押后再论。”
胡风拍着胸脯说道:“统制放心,我与杨六混迹此间两月有余,脸面都熟,定不漏下一个军官。”
胡风混在元营,说来也是一番故事。
招揽杨阶节失败后,胡风并未离开临安,而是继续潜伏,后来偶遇杨六,冒险表明身份后说服杨六加入了皇城司。
然后,两人被强征入伍,成了新附军一员,胡风凭本事混成了百夫长,便把杨六提拔成了十夫长。
元军四个阶层,以蒙古为首的异族兵地位最高,其次是北地汉兵,新附军与民夫都是炮灰。
半月填壕与攻城死了两万民夫,新附军死了两千多,北地汉兵死了百十,元兵仅仅死了七个,是以民夫营会炸,胡风也敢挑动新附军叛。
待到中午,林景熙领着一千兵赶来,帮着收拾俘虏与缴获。
总计击杀四千余,其中一半死于踩踏和自相残杀,另一半中又有一半为蒙古兵与北地汉兵。
活捉的,包括胡风收拢的新附军,有三千余,另外一万余逃散各处。
缴获的粮草只有一千石,甲胄两千多套,兵器一万五千余。
宋军自己伤亡千余,多为帖木儿本部所杀伤,可见元军悍勇。
待到傍晚,全部撤回城内,将俘虏中的军官与兵丁分开关押后,三人招来胡风,商议该如何处置。
胡风说道:“都是自家兄弟,当然是编入军中。”
“不妥。”林景熙说道:“他等家人都在江北,为元虏控制,恐怕不敢上阵。”
朱焕说道:“放回也不妥,元虏不会轻饶,亦或再次驱赶上阵。”
“充做苦力亦或杀了同样不妥,毕竟是和元虏放对的,算是半个同僚。”于文罡说道。
胡风能有什么好建议?只能试探着说道:“不若传信中枢询问对策?”
只能如此咯。
城中没有鸽铺,先发快马去新昌,然后放出信鸽,当鸽子扑腾到温州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因为不是紧急军情,鸽使收了信先送给枢密院,陆秀夫看了后去找皇帝。
到了校场,就看到赵昰正在练武。
陆秀夫走过去行礼后说道:“陛下,嵊县捷报,朱焕夜袭元营,大破之,嵊县之围已解。。”
“好!”皇帝龙颜大悦,接过奏报。
朱焕先出,于文罡随后接应,民夫营哗变在意料之中,胡风暴起却是意料之外。
无论如何,于文罡就用了一发天雷,比计划的少了太多。
赵昰把战报递给谢力,道:“暂停训练,全军集结。”
“唯。”谢力应下。
不一刻,全军集结完毕。
“将士们。”小皇帝昂首挺胸,说道:“嵊县捷报,统制朱焕领五百壮士夜袭敌营,大破元虏,虏将落荒而逃。”
“威武~”
“威武~威武~威武~”
一声呼喝,全军响应,众少年都是兴奋不已。
“然,我军亦伤亡过千。”赵昰给大家泼了盆冷水,继续说道:“非止元虏悍勇,其实也有王师训练不足之缘故。
是以,尔等当勤学苦练,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朕知尔等心怀忠义,不惧生死,然朕以尔等为肱骨,亦望尔等享太平。”
“臣受教,谨遵陛下教诲。”谢力带头回应,众少年以“陛下万岁”回应。
白说。
热血方刚的年纪,根本没有死的概念,只觉得能杀敌就行。
皇帝也没更好的办法,只让谢力把小鞭子抓紧。
多训练,练成本能,接战的时候自然能够用出来。
训示完毕,赵昰动身前往新兵营。
路上,陆秀夫提起了俘虏,说道:“关押虚耗钱粮,亦不足取,臣意,非倒戈者,作恶多端之兵将杀之以儆效尤,余者释放。
主动倒戈者,愿效死者留,不愿者给以钱粮,令其归乡。”
或许是怕皇帝不晓其中深意,陆秀夫解释道:“元虏渡江以来,多用新附军,数量远多于其本部人马。
或迫于生计,或缘于无奈,新附军并非忠心耿耿,若一味强逼,只能死战,有国朝为其后路,临阵倒戈者必众。”
赵昰点头,道:“公之言甚是在理,便着嵊县办理。”
在宋怂如虫,在元猛于虎,这就是新附军的状态。
何故?
元军军法严厉,赏罚分明,后勤充足,比以前的宋朝强太多了,但是元兵暴虐、新附军地位太低,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不爽不满的很多。
逃跑不难,却会被四处追捕,隐藏深山亦会被追剿,真不如留在军中。
以前的宋庭一路跑跑跑,不能作为庇护,如今好了,可以叛逃……不是叛逃,是回归,可以回归朝廷怀抱。
半年下来,大家看到了宋国小朝廷是能够和元朝扳一扳手腕子的,焉知不能如同理宗端宗那般支撑几十年呢。
随同护驾的彭震龙问道:“此便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乎?”
他来中枢就任侍卫亲军指挥使,平日里也在学习兵法,不过没人指点,懵懵懂懂的,此时抓住机会请教。
“并非如此。”赵昰笑道:“此虽是攻心,不过动摇其意志,难以令其不战而降。
然此次元虏倾力南下,王师若胜,声威复振,方可有不战而降者,彼时可说不战而屈人之兵。”
“陛下所言极是。”陆秀夫补充道:“如今元强宋弱,亘古未见以强投弱者。
于军兵而言,胜者强,败者弱,是故,朝廷以新兵接敌,实乃不能退。”
彭震龙点头,若有所思。
别看他是文天祥妹夫,其实年轻的时候是个浪荡子,甚至因为犯罪而刺面,最不爱读书。
天下板荡时起兵,吃了一败幡然悔悟,正在勤加弥补。
“卿向学之心甚坚,然不宜读孙子,武经总要却是极好的,欲为帅者必先为将,读通武经总要,可为将。”指点了彭震龙,赵昰又看向左右亲卫,道:“尔等闲暇时,亦当读书,如此方可为将。”
“臣受教。”左右应和。
孙子兵法当然是好的,不过一般人读不懂,哪怕陆秀夫也是半懂不懂,平时都是和小皇帝共同研究讨论的。
武经总要就简单了,选兵、后勤、训练、进攻、防守等无有不包,或许成不了岳飞韩世忠那样的,当一个中规中矩的领兵统制官绝对没问题。
到了新兵营,只见各营都在训练。
各营设都教头,下有教头十个,扬州南下的两千余兵,一半投在了这里,教新兵基础的队列、识别旗号、辨识哨锣鼓声、习练长枪刀盾弓弩等。
转了一圈,抚慰了全军,赵昰又转去了募兵处。
历经多次募兵,此时的募兵点已经没了什么人,并没什么好说的。
募兵、训练、分配,这是枢密院试行的新制度,目的是防止地方将帅势大难制,重演岳飞故事。
想想手下人财一手抓,部下皆为其亲信,哪个老板都不会放心。
由中枢训练教化新兵后分配,同时提供中低级将官,可以有效地化解猜忌,算是防患于未然。
当然,目前江万载、江璆等人都是就地募兵,新制度远远未到成为定制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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