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柳绿花红,襄阳城外的一朵小花尤其鲜艳。
踏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逐渐接近,不一刻,大脚落下,把小花踩进了烂泥里。
一月激战,兄弟们伤亡过万,袁达忠可不会在乎区区一朵花,带着本部人马过了被夷为平地城墙,立刻进入壕沟里。
顺着壕沟往前走了不多远,就听前方有人叫道:“让一让。”
军兵自觉地靠到了边上,然后沉默地看着军医把受伤的泽袍抬走。
见士气有些低落,袁达忠说道:“兄弟们,最后一仗了,胜利就在眼前,莫要动摇。”
苦战月余,双方都是疲惫不堪,加上伤亡惨重,士气自然是低落。
宋军好一些,因为他们是优势方,而元军处于包围中,只凭最后一口气死撑。
到了前面,只见火枪手们个个是昂首挺胸。
即便大多数时候是在绝对安全的地方,火枪手们还是折损了二百余,此时却依旧士气高昂,由不得旁人不侧目。
不得不说,皇帝的心血没有错付,长大了的亲卫确实可以担当重任。
于占池迎过来,说道:“袁统制,我部奉令配合你部出击。”
“多谢。”袁达忠说道:“壕沟狭窄,不利于大军发挥,给我每个什配两个火枪兵。”
“三个吧,交替开火,可以保证不断。”于占池回道。
“可。”袁达忠应下,快速进行了编组。
十二人,四个刀盾手可以堵住正面,两个长枪手负责阻拦击杀,两个重斧手对付重甲,而原本担任输出主力的弓弩手则换成了长枪。
分出留百枪手,于占池又让其余火枪手上了地面,防止元军狗急跳墙杀出来。
“兄弟们,有火枪手相助,鞑虏必死,杀!”袁达忠略略动员后,带队出击。
“杀~”两千余兵分作八队,沿着壕沟缓缓推进。
“兄弟们,顶住!”博罗欢拔刀在手,叫道:“大汗许诺,战死者优加抚恤,必不使我等家小有饥寒之苦。今日决战,我自领头厮杀,唯死而已!”
“杀!”元兵呼喝回应。
此时城中尚有一万六余元军,却被分割成了五部分,相互间不得支应,都是各自为战,非是元军不想合兵一处,实在是火炮犀利,不能突破阻截。
不一刻,袁达忠拐过转角,对面一把枪迎面刺在盾牌上。
砰~
火光一闪,那元兵当即扑倒。
为防这家伙诈死伤人,袁达忠补了一刀,继续推进。
没走几步,一群元兵冲了出来,与宋军撞在一起。
听着远处陡然激烈的呼喝与绵延不绝的枪声,吕文福看向奥鲁赤,说道:“宋军围攻元帅,我等如何应对?”
“杀出去,即便不能支援元帅,也能迫使宋军分兵。”奥鲁赤咬牙切齿。
半个月以来,就跟老鼠一样蹲在壕沟里,终日不见阳光,奥鲁赤真的受够了。
吕文福说道:“如今士气已坠,请将军领本部人马冲击,我自领军随后。”
“可。”奥鲁赤应下。
他原以为吕文福会择机投降,却不想一直鼓动麾下厮杀,哪怕多有兵将投降亦是未曾动摇,如今穷途末路,奥鲁赤也不怕吕文福反水了。
看着奥鲁赤离开,亲卫低声问道:“将军,真要随鞑子陪葬在此?”
吕文福道:“尔等若是想降,我不阻拦,我却不能做三姓家奴。”
“将军,早年时鞑子势成,投降不过顺应天命而已,如今形势逆转,投宋亦是理所当然。
且将军为汉人,素为鞑虏所轻,此时正本朔源,理所应当。”
亲卫的声音不自觉大了些,左右军兵听到,都劝吕文福投降。
他们本是堵缺口的炮灰,却不想宋军并未冲击缺口,而是直接炸塌了一整面城墙,因此伤亡不多。
只是激战中难免死伤,加上陆续投降的,八千兵已不足两千。
“尔等自便,无需管我。”吕文福提刀往前走去。
左右看了看,并未跟上,打算观望一下。
吕文福到了前面,只见奥鲁赤正沿着壕沟冲锋,只是刚过拐角,只听轰地一声,奥鲁赤被打飞了出去。
主将即死,军兵惊惧,哪怕都是蒙兵,也是胆气尽丧,陆续放下兵器请降。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吕文福叹息一声,把刀架在脖子上,用力一拉。
吕文福自杀,其部人马全部投降,这也是最后一部南军。
此时,袁达忠部已经杀到了元军核心防线处,元兵舍生厮杀,宋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代价。
火枪手们贴脸输出,基本是一枪一个,但是元兵太多,还得肉盾输出。
从早晨激战到中午,袁达忠已经不记得换了几面盾牌几把刀,忽然感觉眼前一亮,居然杀到了地面上。
这里四周巨石垒就的高墙,还堆着无数沙袋,若非地道失守,绝难杀进来。
博罗欢在十余亲卫簇拥下,冷冷地看着袁达忠。
袁达忠挺刀大喝:“鞑将,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博罗欢祖上追随成吉思汗,其本人十六岁追随忽必烈征讨阿里不哥,实乃元庭重臣,值得招降。
博罗欢笑道:“我祖父曾向成吉思汗折箭而曰:所不终事主者,有如此矢。今日穷途末路,岂能违背祖先誓言?”
因为用的是蒙语,袁达忠没听懂,却看出博罗欢不愿意投降,手一挥,喝道:“开枪,杀!”
砰砰砰~
博罗欢以下全部被击杀当场。
“枭首,传于城中!”袁达忠下令。
军兵上前,砍了博罗欢脑袋,用竹竿挑起,叫道:“博罗欢已死,投降不杀!”
片刻后,元兵或掀开头顶木排,或走出口,陆陆续续上到地面投降。
残破的钟楼上,刘师勇放下望远镜,道:“派信使告知副总管,襄阳已下。”
或许还会有一些死忠分子隐藏暗处,但是大局已定,可以说襄阳已经拿下了。
襄阳即下,新城、宜城、南漳、石梁山等处元军立刻仓皇出逃,而被扔下的汉军汉官忙不迭请降。
刘师勇一面派军接收各地,一面监押俘虏重新修城,还要给军兵休养生息的时间,一时半会不能继续用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