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泱回殿简单用餐后,领着祁九黎出了门。
路上青松倚翠,百雀啼鸣,风景无限好,只是心里扰,百好不入眼。
察觉祁九黎气息不比以往凝聚,奚泱一道气敲到祁九黎脑门上:“想什么呢?”
不痛不痒的力道撞上脑门,祁九黎回神,抬头只见师父如玉如墨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奚泱一身雪白轻衫,腰间束着水云金丝绣文蓝绸,长若流水的发丝高高竖起,白皙无暇的肌肤在午后的斑驳树荫里更添几丝出尘气质。
祁九黎一时看失了神,以前从不知道男子也会拥有让人惊艳到忘记言语的容颜,此刻他看自己的师父居然看呆了:“师父,九黎烧的菜不好吃?”
奚泱回神,小弟弟,你眼睛都不眨地一脸诚恳地发问,想问的就是这么点鸡毛蒜皮的事情?
“嗯。”就是那几个来自凌峭峰的逍晓菇,有点意思。奚泱眼里泛起冷意。
奚泱一本正经地回答,祁九黎心下当即有了计量:“我会努力的。”
“师父我们去哪儿?”祁九黎不想在这话题上谈论太多,只转了话锋。
“找个安静的地方修复你的丹田,”顺道临走之前闹波大动静。
祁九黎见奚泱处处为自己着想,心下一时羞愧。其实他可以找个没人的地躲进夙珠里,而后凭借夙珠里的一方天地以及灵泉易筋洗髓,何止丹田,连他的全身经络在六品丹药与灵泉的滋润下都会有天翻地覆般的变化。
“不在天阙峰吗?”祁九黎大步追上奚泱。
见祁九黎赶了上来,奚泱抬脚接着往外走:“嗯,天阙峰灵力太过,对你修复丹田反而不好。”
祁九黎心中一暖。“可惜我现在吸纳不了灵气。”
“迟早的事,”奚泱知道祁九黎的结局,倒看得很开,虽然前两世她都死在他前面,甚至就是死在他手上的。
“外门弟子待的灵峰是最适合你的,不至于灵气稀少,也不至于浓郁得让你消化不了。”奚泱勾唇。
她居然收了她的仇人为徒。
果然是心境变了。
“能参加缥缈宗新弟子遴选大会的人……资质都很好吧?”一个月的修炼,他能赶上那些天之骄子吗?
曾经还在诸天界的时候,他们都说能加入宗门的都是人中龙凤。
更何况缥缈宗的新弟子遴选大会不同于宗门纳新,而是各峰峰主挑选资质上乘的好苗子,能够直接入驻八十一主峰。
缥缈宗占地数千峰,主峰仅八十一峰,遴选大会竞争会有多激烈,情况可想而知。
“不清楚,大概就是些单灵根的筑基苗子吧,”奚泱顺口回答,反应过来祁九黎若不被夺了灵根、废了丹田,此刻肯定早就辟谷了也说不一定。
“放轻松,你正数第一或是倒数第一,于我而言没有任何区别。需要的机缘我会自己去找,不用你给我挣。”奚泱抬手摸了摸祁九黎头顶。
祁九黎抿唇:“是,师父。”师父收徒是师父的事,他拜师是他的事。他怎能放轻松?
“若不是我还背靠缥缈宗,这大比你不去也罢。”奚泱刚吃饱,心情好得不得了,话也比平时多了不少,“开了后门还费这劲干嘛?”
祁九黎还在消化“开后门”的意思,又听奚泱说道:“总之,万事有我,”而你,乖乖的当我的食物就好。
祁九黎心头一震,心绪久久难平,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复,更不知该如何面对。修仙之人最重誓言,一旦起誓,誓言被天道保护,如悖誓言,天降雷劫以示惩处。
虽然奚泱刚刚的话根本算不上誓言,顶多只是承诺。但落在此时孤苦无依、孑然一身的祁九黎眼里,顿时在他幼小的心灵里掀起惊涛骇浪。
师父,你可知“万事有我”给了我多大的力量?祁九黎双眸亮若星辰深海,诡谲迤逦,一双璀璨星眸对上奚泱恍如寒星的眸子,祁九黎瞬间回神。
藏好心底涌动的思绪后,祁九黎想起自己还在暗地计划着偷溜到夙珠里修炼,脸上只觉一阵火辣。一时情绪激动,祁九黎脱口而出:“师父,其实我……”
“无须多言,你只知为师的用心就好。”奚泱毫不留情面地转头,似乎对祁九黎即将开口的话题一点也不感兴趣般。
这个发现让祁九黎有些泄气。师父真心待他,而他却对他有所保留。
转身大步向前走的奚泱带起地上落叶无数。太诡异了,祁九黎刚刚那眼神,好像在说“我马上要告诉你我最深处的秘密了,而你一旦知道这个秘密就再也跑不掉了,会被我一生一世缠上”一样。
那一眼,让奚泱有种错觉,只要她纵容祁九黎说下去,以后祁九黎可能真缠上她了。不是错觉,是直觉!
拜托,她只是想要一只食物,一点都不想要一个包袱。
对于窥探别人的秘密,她一点都不好奇!
奚泱越想越觉得是这样,脚下步子也不自觉加快,快到祁九黎小腿得用小跑才能追上。
明明祁九黎只要喊一声奚泱就会停下,但他生生扛着,大步大步地快速跟着奚泱。
直到奚泱回神发现祁九黎气息不大对劲时回头,她才看到她跟祁九黎之间已经拉开了不小一段距离。
“你怎么不叫我?”奚泱蹙眉,居高临下地看着祁九黎。
“我能跟上,”祁九黎倔强地仰头看她,鼻间憋着粗气缓缓而出。好像还在为刚刚奚泱打断他置气,又或者因为别的什么。
奚泱顿了顿,而后蹲下身子平视祁九黎:“我是天才。”
“……”祁九黎不解。
“从练气到筑基到辟谷到金丹到结婴,我除了帮你通通经脉顺顺气,能帮到你的地方几乎是零。我能做到的只是护你安危帮你出头。”奚泱定定地说。
“……”祁九黎面色僵硬。
“我是个天才,”她是个靠作弊才有如今修为的人,“在修炼上你遇到什么瓶颈我不一定能帮你。”
“……”祁九黎不懂师父突然对他说这些话有什么用意。
“所以别依赖我太深。我能做的只是在你还没长成之前护你安康,只要你没死,只要你还在积极生长,我这个师父的意义就还在。
祁九黎,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奚泱说出的话丝毫不留情面。
祁九黎面色白了又白:“师父……这样就够了。”祁九黎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紧攥成拳。师父是在提醒他,不要与师父太亲近,师父在同他划清界限。
“只要师父护我安危就够了。”祁九黎一字一顿地说道,可他只觉得他的心难受得可怕。等他成长了,他就能护住他了!
奚泱叹气,她可能是前两世被祁九黎给弄出心理阴影了,才会敏感到不想跟他产生任何超乎食物跟主人的纠葛。
倒不是说害怕什么。
不害怕被祁九黎一剑刺死。
也不害怕重蹈前两世覆辙。
只是觉得,目前这种食物跟主人的距离是她觉得最舒适、最安全的。
一旦这距离发生改变,她可能会瞬间变得敏感起来。
她这人呀,不想跟任何人产生复杂的纠葛。简简单单就最好了。
可能是,来自纯种吸血鬼的孤寂吧。
这种孤寂藏在骨子里,稍微有风吹草低她都会变得警惕。
所以祁九黎,别尝试靠近我,别试着给我做饭,别试着巴结我。
奚泱抬手摸了摸祁九黎头顶,就像主人摸自己的食物一样:“你明白就好,师父爱你。”这语气跟“爸爸爱你”“最爱美食”的语气如出一辙。
祁九黎僵掉的心听到这句陡然颤了颤,满是震惊的眼眸陡然望向奚泱,但奚泱已经收回了视线、起身继续往前走。
一高一低,一前一后,还是如出一辙的阵型。
一路无话,两抹白影,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似乎前一秒两人针锋相对的锋芒还是错觉。此刻奚泱跟祁九黎之间相安无事得如平静海面。
“青舒师祖,”从中心区域到内门峰有一道守山大门,上次的守山弟子一眼认出了奚泱跟祁九黎,急忙恭敬地朝奚泱拜礼。
奚泱点头算作回应。
祁九黎木着一张冰块脸,师徒二人恍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如山巅之雪高不可攀,不可亵渎。
“青舒师祖身后跟的那名弟子……好像没有修为?我在他身上没有感受到任何灵气波动。他就像个普通人一样。”奚泱走远之后,守山弟子闲聊,“上次我就想说了,还以为自己感觉错了。这次我保证没出错!”
“行了,好好守山,好好修炼,少说多看多学。”另一个守山弟子出声打断了他,那人兴致缺缺地瘪瘪嘴,意犹未尽地看向了祁九黎远去的方向。
陡然一道冰冷的视线盯上了他,他只觉得头皮发麻,四肢无法动弹。
是元婴强者的威压!
青舒仙人!
他听到了!
那威压一闪即逝,瞬间身体恢复正常,吓得嘴碎的那位弟子急忙低头装深沉。
奚泱突然回头,正漠然目视前方的祁九黎心头一喜:“师父有何吩咐?”
“无事,我怕你又走丢了,”奚泱收回视线,而后召唤出离落剑准备御剑去目的地。
“……”祁九黎一时气闷。
“过来,”奚泱架好剑了祁九黎却还木在原地,奚泱不解地看向祁九黎。
祁九黎心头的恼意更甚。既然要划清界限,那就划干净些?
“要我抱你?”奚泱蹙眉。身为一只食物,还敢有这么多要求?
就在奚泱思考该拿祁九黎怎么办的时候,祁九黎抬脚走了过来。
“师父,九黎是男孩子,可以自己走,不用抱来抱去,”祁九黎冷冰冰地道。
奚泱侧头看了祁九黎一眼,而后面无表情道;“哦。”有差吗?走得慢还不许别人说了?
祁九黎关注的点在“抱”,而奚泱关注的点在“慢”。两人思绪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得到奚泱不冷不热的答复,祁九黎心里吃瘪,就好像他在无理取闹一样?哪怕带孩子,十岁了也没哪个爹娘这么抱孩子的吧?而且她又不是他爹。明明说好让他不要依赖他,现在这么照顾他又是几个意思?
祁九黎越想越气,气着气着开始生自己的气。
“怎么气鼓鼓的?叛逆期来了?”奚泱挑眉。气得眉毛都能挂水壶了。这年头小孩子脾气都这么大的吗?
生气怎么都莫名其妙的?
“师父,我不是小孩子。”祁九黎第一次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许是刚刚被刺激了,现在说话底气也不同以往那么毕恭毕敬。
“嗯?就因为这个?”奚泱勾唇。果然是小孩子啊!这个也能生气?
“……”祁九黎心里反而堵了一口气,难道说因为师父想跟他划清界限所以生气吗?难道说气自己太弱了吗?“嗯。”带着鼻音的嗯声出口。
“是,你是大人。”
祁九黎僵硬地点头:“我好了,师父,我们走吧。”
祁九黎闹别扭的模样尽数落在奚泱眼里,奚泱似笑非笑的眸子盯着他,祁九黎脸上一阵发烫。
就在祁九黎快绷不住脸上的故作冰冷后,奚泱终于放过了他,略带笑意的清冽声音响起:“好了那就走吧。”
耳边风声顿起,祁九黎收回所有思绪,刚刚他失控了,居然用那种大不道的语气跟师父说话。凉爽的风似乎丝毫带不走他脸上的热度,反而给他的温热加上一层又一层的热意。
“祁九黎,”奚泱看着同高傲游的仙鹤突然出声,声音还带了几分深沉。
“师父我在。”祁九黎当即屏住所有杂绪,奚泱大多数都是面无表情,如今这么深沉的样子却是祁九黎第一次见。
“你说修仙是为了什么?”奚泱问。
“……”祁九黎微愣,缓了缓答道,“为了活着。”
这个回答倒是让奚泱愣怔了半瞬。的确,祁九黎能活到现在,从欺辱到追杀,只有变强才能活着。
“师父觉得呢?”祁九黎反问。
“生死有命,我命由我。”奚泱摇头勾唇浅笑。
可笑的是,她这个不为活着的人收了一个为了活着的人为徒。
“生死有命,我命由我?”祁九黎低声呢喃着奚泱的答案。
奚泱不知,她感慨自己的一句话落在祁九黎眼里生出了别的意思——人定胜天。大道归一,生死有道,而修仙恰巧是逆天而行。道为天?不,道比天更广更远,无穷无尽,浩瀚无极。
“师父,我明白了。”祁九黎眼前一亮。
“?”奚泱小脸微懵,她说什么了你就明白了?她那是由衷的问句,不是在指导他呀!
转念一想,以祁九黎逆天的资质,就算她说一句“今天打雷刮风不下雨”,祁九黎也能悟出道理来。
惹不起惹不起。
世人为何求仙问道?长生不老有意义吗?守着孤寂一个人走过永生的岁月,真的有意思吗?
奚泱叹气。
长生有什么好的?
如果可以,她更想轰轰烈烈、酣畅淋漓一场。
将这天下搅个地动山摇也好,得一人知心知底也好,撞得遍体鳞伤痛不欲生也好……怎样都好。总比她这样不死不生地,没有尽头地活着要好。
奚泱的思绪飘得太远,远到祁九黎长剑下来时感觉师父身上不可靠近的气息又浓郁了几分。
“师父,”祁九黎急忙急唤。
“嗯?”奚泱淡淡答道,眸子里的清冷似乎这世间万物都无法搅动她的情绪般。
“目光短浅,剑峰虽然强势,要权要势还是丹峰最好,哪怕五阶炼丹师也引得诸天界各路人马追捧。五阶炼丹师甚至堪比一国国师。”稚嫩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激亢,“这天下修剑的太多了。你我资质平平,熬到出人头地得什么时候?”
不远处拐角山丘后走过来几个穿着一身白的新弟子,年纪看上去不过十几岁。
奚泱跟祁九黎的谈话也被来的几个人打断。
“你个修真界原住民不要说话,连诸天界你都没去过,居然说出如此狂妄无知的话来。
丹药虽然值钱,但炼丹可是需要资质的,更是需要精心苦练的。
有这功夫,倒不如去剑锋早日上金丹,直接去诸天界谋个将军或护法可比炼丹快多了!
还是剑峰好!”略显激动的另一道沙哑男声响起。
“停停,你们吵来吵去,就跟能被丹峰剑峰选上一样,”一道较为冷静的声音直接打断了两人的争论。
这话一出,五人皆是几瞬短暂沉默。
“要是能参加大比就好了,”一人叹气。
“是啊,可惜我是水金双灵根,连参加大比的资格都没有,”惋惜的男声响起。
“唉,你好歹有天赋,已经练气五层了,不像我,年龄大,灵根差,修为还低。”一个胖乎乎的男生说道,“我可能只能当山口扫地的关门弟子了。”
“别介,好歹也是个关门弟子,说出去名头好听,”声音沙哑的男生取笑道。
胖子小脸一红,其余四个皆是笑得乐不可支。
“休得妄语,内门的事岂是我们几个外门新弟子可以取笑的。”男生看上去约莫十六七八,五官清秀,身形瘦弱,倒有几分书生气质。
“前面有人,”之前较为冷静的男生抬头就看见了站在他们前面不远处的奚泱跟祁九黎。
“你俩是哪个峰的?”声音略微沙哑的男生最先上前搭讪。
五人皆没认出奚泱掌门弟子的身份,论辈分,在座的各位弟弟都得叫她太太太师叔祖。
奚泱敛了身上疏离的气质,看上去就像个长得帅气的愣头青一样。
“噫,你是没有修为吗?”沙哑男第一眼直接注意到了奚泱身后的祁九黎,“他不会是你弟弟吧?你这人,拜入山门修炼居然还带家眷?”
“家眷不是住在山脚六乡村吗?”
胖乎乎的男孩子搭话道。
“你没看到他穿的衣服跟我们不一样吗?”陈青瘪嘴,他酸了,他俩看上去一样大,身份看上去却是天差地别。就高个子身上衣服的料子,一靠近就感受到了一股舒心的凉爽,别更说看似白纱的料子里其实绣着几乎不可见的水丝线,一看就不是凡品。
被陈青一提醒,胖男孩陆庞扣了扣后脑勺的发丝,“果然,这腰带看着好值钱。你是内门弟子?”
“还用问吗?衣服都不一样,”咋咋呼呼的男生符垠凑上前来,准备伸手去摸摸奚泱衣服料子,却被祁九黎闪身挡在了前面,“嘿,你这小子,摸摸又不会掉块肉。”
祁九黎目光一冷,吓得符垠当即收了手。
“这腰带真好看,”全程附和的男子许琅之也凑了上来。
“切,不就是内门的人吗,装什么大爷?”凿岑朝着奚泱跟祁九黎翻了个大白眼。他最看不惯狗仗人势的狗东西了。
奚泱跟祁九黎可不知道他俩被当成了狗东西。
五人心下纳闷,认定奚泱是内门弟子,毕竟她的修为看上去高不可测,他们完全感知不到奚泱的修为,而她身边的小屁孩虽然没有修为,一脸凶巴巴的样子看着也不好相与。
“你们知道小周山怎么走吗?”奚泱开了口。
奚泱开口,众人都震惊了,许是没想到这人声音如此清灵悦耳。
“你们要找小周山?”陈青发声,“我们五个住在大周山,刚好在那附近,你要是不着急可以等我们午修之后带你去。”
“整那些麻烦事做啥呢?”凿岑没带好气道,“快点,午修要迟到了。迟到了到时候连观战的机会都不给你们,看你们到时候有得闹的。”
几人对奚泱态度算不上太好,祁九黎蹙眉,眉间挂满不悦,奚泱直接伸手拦住了准备上去的祁九黎:“那就麻烦了。”
奚泱假笑。
“师……”祁九黎还没完全叫出口,奚泱直接打断了他:“怎么了弟弟?”
“……”祁九黎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别扭的情绪,“哥……我们来这儿干什么?”
祁九黎还算机灵,奚泱双手胸前环抱,冷着一张脸跟在五人身后:“找人。”
前面五个人身后跟了个内门弟子,他们刚入门没多久,等级概念还没那么根深蒂固,心或多或少都有几丝不服气。
“我说你走快点好不好,老哥,我们赶时间,”凿岑黑沉着一张脸,对着奚泱完全没好脸色,更何况一个男人长得比女人还有几分姿色。说不定是被哪个高人养起来的鼎炉。
虽然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看那人恶心吧啦的眼神,那人也想不到什么好东西。
祁九黎自然也发现了这点,敢对师父不敬,他……他还没出手,凿岑直接捂着双眼一阵搓揉。
“凿岑你看路好不好?”陈青大嗓门直接跳开。
“我眼里进东西了,”凿岑越说越揉,不痛却很难受。难受得他恨不得将眼珠子扣出来。
其余四个人轮番查看,对着凿岑眼睛又是吹又是扇,丝毫没看出异样:“师兄,你要不给看看吧?”陆庞朝奚泱投来视线。
“我不学医药,可能帮不了忙了,不如拿清水试试。”奚泱指了指山涧流水。
凿岑突然放下双手,双目猩红得可怕,尤其眼白的地方红得像是血水晕开。本就眼睛大,红眼状态下瞪人更显威力,可惜奚泱对此免疫。
看凿岑眼巴巴地朝溪水跨去,奚泱靠着岩壁跟身边的人闲聊起来:“你们说的午修是什么?”
“你们内门难道不午修吗?”符垠挤开站在奚泱前面的许琅之,许琅之差点没站稳摔水里。
“午修怎么还得跋山涉水?”奚泱算是间接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们还没辟谷,每月朔日午饭之后得去聚灵阵里入定三个时辰,借着阳气未散,为日后辟谷打基础。”
“这个说法倒是第一次听。”
“你们去小周山找谁?那里是凌峭峰周边灵气最薄弱的地方,就连我们外门弟子都不住在那里,灵气浓郁程度就比诸天界好那么一点点,”陆庞庞大的身子也挤了过来。
“嗯?我倒是不知道这个,”奚泱凝眸像是在想什么。
“不知道师兄叫什么?”陈青插话,伸手分别指向了对应的人,“我是陈青,陆庞,许琅之,符垠,凿岑。”
“九舒,弟弟九青。”奚泱信口胡诌道。
祁九黎挑眉,师父算是跟他姓了吗?不过他也不姓九啊!意识到刚刚自己下意识想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祁九黎急忙正色,给自己做了一番灵魂说教。
“这世上还有姓九的人?”符垠好奇。
“磨磨唧唧还走不走了?认亲啊?”凿岑胡乱洗完眼睛回来,火气极大地大声嚷道,“让开,别挡道。某人不用午修,本少爷还要午修呢。”
虽然他没有证据证明他的眼睛跟这个莫名其妙的内门弟子有关,但肯定是他捣的鬼!
凿岑眼睛还有些红,他恶狠狠地剜了奚泱一眼,奚泱的视线里甚至找不到凿岑这个人。
不好意思,一米八五跟一米六五不在一个海拔,她看不见。凿岑眼睛的确是她搞的鬼,下次再想些不该想的,可不是辣眼睛这么简单。
“凿岑你眼睛是不是进虫子了?现在好点了没?”符垠伸手准备攀凿岑肩膀。
“滚,”凿岑一胳膊打开符垠还没落下的隔壁,而后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师兄别介意。他身子不舒服所以心情不太好,”陈青当和事佬。
奚泱冷而不语。
“冒昧一句,师兄这次去小周山,是为了令弟?”诸天界有许多不能修炼的凡人居住,而小周山灵气疏密程度与诸天界大致相当,恰好九青不能修炼。这一切似乎都说得开。
“算是吧。”奚泱面不显山露水,“缥缈宗灵气太浓郁,我怕对九青身子不好。”难得的,奚泱说了一句长句子。
“明白的,”殊不知两个人的对身体不好完全是两个概念。
“师兄要参加这次遴选大比吗?”符垠出口,算是探探口风,虽然他资质不行,火灵根练气七阶,但这并不妨碍他八卦。
“自然是要的,”奚泱若有所指,说着还回头看了一眼一声不吭地跟在自己身后的祁九黎。
“师兄准备拜入哪座主峰?”一直装死不说话的许琅之突然来了兴致。
“是剑锋吗?还是丹峰?”说到兴奋处,四人都面露喜色。
“都不是。”奚泱浅笑。
“诶?”四人显然被奚泱的话惊住了,“那你想去哪个主峰?”在他们眼里,剑锋丹峰是最吃香的两座主峰,而眼前这人却哪儿也不去。
她以后会是排名第十八的雾峰峰主。“听天命,缘分妙不可言。”
“……”四人心里皆一句:师兄,你可真任性。
祁九黎眸光微闪,奚泱左眉轻挑,不用想就知道祁九黎又悟出了东西。
其实她想说的是:该干嘛干嘛去。
“我要是也能参加大比就好了,”陆庞两眼写满了希冀。
“你还是先把你这身膘减下来吧,”符垠调侃道。
四人打打闹闹,奚泱有意疏远并拉远距离,几人心里有事也不再缠着奚泱问东问西,只各走各的。
“师父,新弟子遴选大比不是每个新弟子都能参加的吗?”他一直以为是当年新入门的弟子都能参加。
“哦,”奚泱努力地回忆了下,压箱底的记忆她怎么知道?知道有新弟子选拔大会就不错了,说白了就是人才市场,看对眼了就收到自己麾下,跟挑大白菜一样,不一样的是在挑与被挑之前需要展示自己的实力。
“我刚入宗门不到一年,对这些细节也不熟悉,你可以问问前面几个。去吧,”奚泱说完心底一抹愧疚一闪而过,她这师父真是一问三不知。
果然除了把他当食物跟儿子养,她帮不了任何东西。
没关系,自己动手,丰衣足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