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噗……”一道猛击打在祁九黎身上,祁九黎被狠狠拍了出去,瘦长的身子随着数万人一起被掀飞出去。
修为浅薄的弟子几乎全部被暴走的真气抡出阁楼,而阁楼里肆虐的真气还在暴虐喧嚣,恍若雷霆万钧,又如万蹄并发,浩浩荡荡似乎要将吟灵阁掀飞一般。
聚灵阵部署在三楼的精密阵法有不少阵眼直接被刀子般锐利的真气击散,甚至有的物件直接在奚泱刻意外泄的元婴期真气下直接变成了齑(ji,一声)粉。
此刻搅动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奚泱正肆意地宣泄自己体内毫无章法地攒动着的暴走灵气。
早在昨天,奚泱体内的灵气便开始不听话地乱窜,感觉像是有无数灵气不要命地往她身体里钻一样。
万俟青舒早些年时常出现这种针扎似的灵气倒灌状况,前世她也跟万俟青舒一样以为是自己资质太为逆天,所以对灵气的亲和力止不住灵气往她身体里倾倒。
但直到万俟长清告诉她转生血阵的事,奚泱才明白万俟青舒身子动不动就跟针扎似的痛不堪言是怎么回事。
原来万俟青舒曾遭受如此磨人的苦痛。
这世上若是有什么能比得过万箭穿心,那一定是万针穿心。
前两世,虽然她也代替万俟青舒活了下去,但她只经历过一次灵气针扎般的痛苦。
本以为是她自己练功岔了气,没想到其实是转生血阵将万俟流光的修为转生给她所应承受的代价。
原来转生血阵反噬的不仅是转生施恩人,还有转生承受人。
正闭眼静心的奚泱脑内一根弦瞬间连上。
听说转生血阵,一旦开启,绝不中止,除非转生一方死亡。
什么时候的事?
如果这针扎似的疼痛其实是转生血阵的副作用,那一旦从某一次开始,她不痛了,是不是就说明……
万俟流光死了。
奚泱猛地睁眼,眼底涌动着潮水般的复杂之意。
前前世,她重生在万俟青舒42岁的时候,万俟青舒身上无事发生。
前世,她重生在万俟青舒29岁的时候,万俟青舒30岁时她身上曾有过现在一模一样的症状。
如果不是她修炼走火入魔,真气岔流而导致的灵气成针,如果灵气成针是转生血阵带来的副作用……
那么万俟青舒母亲真正去世是在原奚泱19岁(万俟青舒30岁)的时候?!
万俟流光还没死?!
知道自己身上多了几丝羁绊,哪怕自己从未见过万俟流光,奚泱此刻竟开始期待起来。
既然万俟流光还没死,是不是这一世她能力挽狂澜,救活万俟流光?她这具身子的母亲。
奚泱心下激荡万分,外面守阵的金丹长老们却苦不堪言。
灵气暴动那一刻他们就认出来这是来自元婴尊者的威压,但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感慨为何元婴尊者会出现在外门,而是必须护好吟灵阁,不让聚灵阵有丝毫的损伤!
“固灵大阵,起!”为首的金丹期长老名为云鹤,年仅34,资质最短但是在场金丹修士里位阶最高的黄巾长老。
外门长老及固定弟子按照赤橙黄绿青蓝紫七中颜色的头巾分阶,最高一阶为赤巾,最低一阶为紫巾。
云鹤起阵稳固灵气,其余几名金丹也顺势起气为阵法输送真气,一团萦绕着金波的气罩越来越大,渐渐朝着奚泱灵气暴动漩涡靠近。
感受到三楼异样,从其他楼层赶来支援的金丹长老看到三楼扭曲张狂的真气混乱场面,当即结印加入看护大军。
光罩保护的范围越来越大,渐渐毫无招架之力的诸位金丹期长老勉强可以在元婴尊者的威压下保持站立。
“不知是哪位老祖宗光临吟灵阁,还望前辈现身,莫要如此戏弄晚辈们。”邹陈抢先开口,语气中还带有几丝谄媚。
“敢问尊者何人?吟灵阁乃缥缈宗重镇之地,”云鹤谠论侃侃,“尊者擅自闯入吟灵阁,伤我缥缈弟子无数,实在有失元婴风范。”
邹陈听到云鹤装腔作势的威胁,心里冷哼:出了吟灵阁活该被打死。那可是元婴!就这阵势他们一群金丹都招架不住!
“还请尊者及时收手,”固灵大阵只能勉强维持聚灵阵大致阵型,可其中微小阵法的摆件在元婴尊者的强大威压下纷纷化为粉末。即使十几名金丹合力,防护罩也无法护住整层楼。
暴走的灵气不释放则已,一旦打开阀门,再终止却已无可能。该死。奚泱咬牙,她倒是想意思意思一下就收手,可她自己控制不住她自己!
针形灵气密如乱麻,若将这些真气留在体内,她每个一段时间就会被针气折磨一次。
奚泱的体内存在着两股真气,一股属于从万俟流光身上转生而来的转生真气,一股属于身体自然吸收的天地灵气。
万俟青舒是变异单灵根木灵根,自身修炼资质本就上乘,顿悟吸纳的灵气铁定不输于旁人。
但从万俟流光身上转生过来的修为实打实地充盈在奚泱体内,后入为主,排除着奚泱自己吸收的灵气。
两股灵气相互交织,又相互排斥,后来居上的转生真气占据主导,逼得奚泱自己吸收的天地灵气受转生修为影响,本该助她修为更进一步的灵气却反而成了禁锢她晋升的桎梏。
“聒噪,”体内灵气乱窜,一群苍蝇还止不住地乱叫。奚泱本被疼痛折磨出的烦躁被外面喋喋不休的声音刺激到一个新的峰值。
奚泱目光一冷,毫无留手的元婴威压如泉水喷薄而出,浩浩荡荡恍若惊涛卷空,苦苦支撑着身形的金丹修士们猝不及防,倏地被累积百年的全级威压拍飞。
万俟青舒将将元婴。
但她奚泱,早已在出窍境浸淫百年。
怎么打人最痛,何种威压最伤人皮肉,她也最是明白。
凌峭峰个个都是伪君子,满口仁义道德,实则攻于算计,背后谋食;表面和善,实则吃人不吐骨头,即使是一群修炼资质并非上乘的外围人员,当巨树坍倒,这群人最先围上来瓜分树干。
万俟流光,万俟青舒,从神坛上跌落,凌峭峰的人踩得最狠。
原本被奚泱忽略的记忆,在她回到缥缈宗的这几天里渐渐清晰,这一刻在疼痛的浇灌下,竟变得无比深刻。
万俟流光不知廉耻,衣不蔽体的画本流传于民间坊市之间,前世她流浪诸天界的时候曾听到满口污秽的臭流氓对着万俟流光的身形侃侃而谈、肆意诋毁,更直言这画本就是凌峭峰外门弟子依据内门弟子亲眼所见的内容亲手绘画而成。因这画本夹杂着灵气,当人翻阅的时候,还能看到画面成动图的香*场景。
当时,奚泱只觉得可悲又可怜,她出手将那几人痛扁一顿,得到了那本绘本,匆忙翻阅之下,看到的竟是不堪入目的灵气晕出的情*景象。
不仅如此,不少类似打着万俟流光亵玩神女的名头的绘本、扮演等产业如火如荼。
前世奚泱就觉得如此对待一个女子,哪怕她真的做了这样的事,却将她的身形模样编纂成污秽不堪的东西供世人传阅谈论,简直禽兽不如。
更别说这一次她知道了万俟流光就是她奚泱的亲生母亲!
那些蒙尘在记忆深处的细节此刻在吟灵阁的刺激下清晰地放映着,疼痛刺激着她的神经,多重交织的暴虐因子猛地爆发:“啊——”
奚泱一声长啸,一阵强过一阵的威压像是雷霆闪电,拉扯着阁楼三层飞沙走石不断。
“师父!”被掀飞出去的祁九黎在空中翱翔几瞬,眼看就要直直坠地,祁九黎御气于心,运气保护手脚头颈,“啪”的一声落地,祁九黎双手撑地,单膝跪地,一手遮住口鼻阻挡飞扬的尘沙。
尘风之中,祁九黎发丝飞扬,白衫轻舞,坚毅的眉眼稚嫩却不容小觑。
其余弟子皆如豆大雨珠啪啪坠地,周围哀嚎声一片。
祁九黎神色却毫无变化,站稳身子的第一时间就是查看吟灵阁师父所在的方位,只见半山腰处一座八层楼高的阁楼只见上边几层。
“师父!”祁九黎猛地起身,御气朝着吟灵阁箭一般飞驰而去。
原来这就是元婴期应有的实力吗?祁九黎眼神微黯。
当时他就在奚泱身边,奚泱看似轻飘飘地微微拂袖,他直接就被掀飞到百里开外的山脚处!
未上心的一击尚且如此,若是师父全力一击,那会是何种景象?
祁九黎顿觉热血沸腾。
他也要成为像师父一样看起来毫不费力的人!
想着,祁九黎脚下的步子越发急切,快到几近看不清腿,只是周围不少跌落的外门弟子咿呀呀地瘫在原地哀嚎挡了祁九黎的路。
等祁九黎避开路上无数路障跑到吟灵阁外围,一道惊天的威压袭击而来,对危险的精确预知力使得祁九黎心中警铃大振,这一击要是实实在在落在他身上,他铁定会死!
这样的想法只是瞬息之间的事,情急之下,祁九黎心神一动,他只觉眼前白光一闪,再睁眼他眼前立马换了景象。
“怎么会?!”他怎么会来到了夙珠里边?
不同于以往只能神魂进入夙珠,这一次他直接整个人都进了夙珠里边。
还没等祁九黎想起楚发生了什么,整个一方世界突然传来一波强过一波的激荡。
祁九黎猛惊:如果他没有误打误撞进入夙珠,即使他生抗抗下了第一道元婴威压,第二道第三道……也会直接取了他的小命。
前两世,祁九黎早在白衣男子追杀他的时候他的身体就被带入了夙珠,只是当时他已经性命垂危,身体进入夙珠也是无意识的行为,是夙珠感知到自家主人生命垂危自发将祁九黎带入了夙珠。
而这一世,奚泱的出现使得祁九黎不必在鬼门关前走一遭,自然错过了被动进入夙珠的机遇,但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福,错失进入夙珠的机遇,此刻祁九黎却能自行觉醒魂力,直接凭着对危险的感知进入夙珠。
被动进入与主动进入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祁九黎也算因失得福。
祁九黎有夙珠庇佑,可其他金丹期修士却没有这么好运,实实在在吃了奚泱几记威压,虽说不至于殒命,却也身受重伤,各个口吐鲜血。
远处被奚泱击飞的外门弟子们也承受了来自远方的元婴威压,虽距离不足为惧,但各个也都被威压压得浑身无法动弹。
镇守其余楼层的金丹期长老由于吟灵阁各层自带的防护阵法未而受到多大波及,但剧烈的动静也引发未去支援的金丹修士们蹙眉。
修为最高的金丹修士,即将突破金丹晋升元婴的苏赦,头戴赤巾,白须鹤发,却精神矍铄,目光如炬。
本镇守在五楼的苏赦察觉异动的第一秒立即召唤出灵器护盾,苏赦年近两百岁,是镇守修士中资历最老的长老。
“不知哪位元婴尊者在此渡劫?此处乃缥缈宗吟灵阁,非尊者可肆意亵渎之处,我等虽修为不敌尊者,誓死扞卫吟灵阁乃吾辈毕生职责。”苏赦眼里的坚定恍若磐石。
苏赦是一名五阶阵法师,之前的金丹修士全是阵法半吊子,苏赦降临三楼第一时间就施法缩小三楼领域,原本四四方方的房间瞬间缩为仅能容纳数人的窄小空间。
苏赦使用灵器强行扛着奚泱的元婴威压,企图将奚泱拍出吟灵阁的范围,奚泱却陡然出声:“金丹对元婴,阁下还是去找元婴期的掌事过来,我不想伤了你。”
奚泱语气里透着几丝隐忍,此人是阵法师,能缩土成方,奚泱对他多了几丝好感,更何况苏赦声音里的坚毅感染到了她,所以她才好声提醒。
听出这人声音里并无恶意,苏赦态度放谦卑了不少,毕竟面前这人可是元婴尊者:“尊者可是遇上了什么事?不防出了吟灵阁我们细细商议。”
“我乃万俟青舒,体内不知为何灵气暴走,不得以闯入吟灵阁,本意不想伤及无辜,奈何暴走的灵气太过蛮横,还劳请阁下帮我请来元婴尊者。”奚泱耐着性子一口气说了不少。
苏赦瞳孔微张,奚泱美得黯淡众生的容颜顿时从迷阵中显露,容颜绝色,眉目间却涌动着凶煞之气。苏赦神色大变:竟是掌门的关门弟子?!
事关重大,苏赦不敢耽搁:“苏赦领命!”
拜完礼,苏赦当即转身朝着主峰凌峭峰飞去,元婴期的灵气暴走,不是他这等金丹期可以插手的!这种事只能请外门唯一的元婴尊者——凌峭峰峰主出山。
见苏赦远去,奚泱嘴角扬了一抹坏笑。
“凌峭峰?”呵,脏水泼得挺溜,这里本就腌臜不堪,她再搅搅又如何?
不过苏赦的确是位值得敬佩的年长者。
前世万俟青舒被逐出缥缈宗前曾被奸人暗算至外门过,万俟青舒也算承过苏赦的恩。
奚泱双手御诀,换了姿势继续引导针状灵气外泄。
既然从万俟流光身上转生而来的修为占据主导,那她就将这身子主动吸收的灵气主动排出去一部分,等到她完全驾驭转生修为,皆时再潜心修炼也不迟。
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只是眼下她得攒点灵气,留着待会演戏。
就在吟灵阁外边偶然被吸入夙珠的祁九黎此刻正心神不宁地被摁在灵泉里洗筋易髓。
“主人,你要相信师父父是元婴,不会有事的!倒是你一个刚刚筑基的小苗苗,要是不好生呵护着,师父父一道威压下来你就死翘翘了!”一只长着透明绿色羽翼的尖耳小男孩围着一脸不甘心的祁九黎转呀转。
“落桑,你赶紧把我放开!”祁九黎恼羞成怒,眸子里染上几丝束手无策的恼意。
落桑是夙珠里的夙灵,不久前他才发现的。
落桑说它已经沉睡千年,一直在等待主人将它唤醒。
“主人,灵泉对你有好处,你看,排出的黑布隆冬的东西,这些都是你身体里的杂质!虽然主人没有灵根,但落桑会帮主人早日飞升的!”落桑兴高采烈地围着祁九黎转圈圈。
等了几千年才等来的主人,它可不能让他死了!
它可不想再等个几千年上万年的!
打死它也不等了!
想着,落桑的笑容更加灿烂,祁九黎盯着落桑越发璀璨的笑容,一时竟觉得有些不寒而栗。那视线太过殷切,就像要将他拆吞入腹,生吞活剥一般。可眼下除了他师父,这夙珠再惊世骇俗又有何妨?
“主人,你又升阶了!”落桑盯着祁九黎身下的晋升法阵笑得合不拢嘴,看看这资质,没有灵根也能晋升如此迅速。旁人从筑基期三阶晋升至四阶,少说也要一年半的时间,它家主人就几刻钟而已,生生从练气渣渣升到了筑基四阶!
天才!
简直是万年难遇的天才!
虽然筑基也是渣渣,但它挑人的眼光真是绝了。落桑越看祁九黎越觉得满意。
“主人,这守护七界苍生的重任就落在你肩上了!你可得快点提升自己的实力才行呀,”一想到祁九黎今后要面临什么,再看看祁九黎现在的修为,落桑一时又觉得还不够,远远不够。顿时眉开眼笑的小脸多了几分愁色。
“我师父还在外边,”祁九黎声音冷若冰霜。
落桑下意识缩了缩身子:嘤嘤嘤,总感觉主人这样好可怕。
“落桑哪里做得不好吗?”
“我要变强,但落桑,你要明白,没有师父,没有我。我祁九黎断不会做这种背信弃义之事!”师父在外边状况不明,他却在夙珠里安逸地修炼晋升,他祁九黎就是死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可是……”
“落桑。”祁九黎全身除了嘴,其余各处都被落桑强行压着不能动弹,但他眼底的冰冷透过空气直直地穿透进落桑内心。
落桑下意识缩了缩身子:“主人……落桑也是为你好……”
“拯救苍生可不是我必担的天命,”祁九黎目光微冷。
祁九黎话里的威胁之意令落桑微愣,祁九黎心里的想法它第一时间就能知晓,它与他的精神早已融为一体,落桑知道祁九黎的想法,祁九黎同样知道落桑的想法。
主人他……很排斥“为你好”。
“落桑知错,”落桑瞬间撤走压在祁九黎身上的威压,顿时乖巧地立在水畔,“是落桑太心急了。”
救或不救,于主人而言并无差别。救,是承它的情。不救,是他本该拥有的选择权利。
得到自由,祁九黎率先清洗身体排出的污垢。
“以后别那么叫我,九黎就好,”祁九黎声音虽然还是没有丝毫温度,但比刚才温和不少。
见祁九黎主动跟它搭话,落桑眼神微亮:“是!”知道祁九黎是话少的人,怕自己说话太多惹祁九黎心烦,落桑只双眼亮晶晶地盯着祁九黎,虽然它心里憋了一万句话想说。
落桑一副想说又憋着不敢说的样子自然落到祁九黎眼里,但他现在满心装的都是师父状况如何。
“九黎,灵根的事我会帮你的,”落桑撑着下巴看祁九黎洗澡。
精瘦的身子看着颇为让人心疼,思及此,落桑不禁将自己的想法说出了声:“九黎,你好瘦呀。”
祁九黎还没从落桑上一句的思绪里回神,跟奚泱说得一模一样的话令祁九黎眉头突了突。
“灵根的事不急,我还能修炼。”祁九黎快速搓着身上的污泥。
“可是有灵根修炼速度更快呀,”落桑无辜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祁九黎。
“……你能不盯着我看吗?”被人盯着洗澡真的很奇怪!
虽然落桑小小只,也是男孩子。
“哦,”落桑呆呆地转过头看向别处,“九黎,师父父真的这么好吗?好到你奋不顾身地,放弃大好的修炼时机也要去找他。”
落桑不解,人类的七情六欲它不懂,它只知如何才能对祁九黎更有利,以及在祁九黎坚持某件事的时候给主人提供它所有能提供的帮助。
祁九黎刚修复丹田,这点时间如果能搭配夙珠里能洗筋易髓的灵泉,此刻祁九黎晋升定能再上升一个台阶。
“他是世上最好的人。”祁九黎洗浴的动作顿了顿,眉目不自觉柔和,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察觉自己神情的变化,祁九黎瞬间收了神色:“他于我有恩,比天还大的恩情。”
想到师父,祁九黎清洗的动作加快到极致,不见到师父他始终无法心安。即使奚泱的修为高了他不止十万八千里,即使奚泱才是身为师父的那个。
洗净身子,祁九黎瞬间出了灵泉,穿戴好鞋子腰带,祁九黎迈开步子刚想出去,似乎想到什么,祁九黎回头看向正飞在自己身后的小落桑:“师父是我一个人的,你不要乱叫。”
落桑:……
还不等落桑回神,祁九黎早已没了人影,落桑扯了扯嘴角,对着空气叹气道:“我叫的是师父父,又不是师父……”
祁九黎出了夙珠,正好藏在一处草丛里。祁九黎抬头,巍峨的吟灵阁正屹立在他右前方。
还不等祁九黎抬脚,左前方天空处飞来一抹玄色身影,与之而来的还有一道无形的威压,祁九黎顿时顿住身形,屏住呼吸将自己的身子藏在万年青身后。
“呀,元婴老儿,厉害!”落桑轻声惊唤。
“我师父也是元婴,”祁九黎屏气不语,只靠神识同落桑交流。
才被祁九黎警告,落桑听话地没有搭声,关于自家主人的师父,它得好好帮主人考察考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当它夙珠主人的师父的!
“我们要进去吗?”落桑问。“刚刚进去的元婴一看就不好相处。”
“师父在里边,刀山火海我也去,”说着祁九黎一溜烟地混到了吟灵阁大门边上。
守门的弟子见势头不对早就溜得没有人影,即使没逃也被奚泱第一波灵气给震到数百里开外去了。
“九黎,要是情况不对你就赶紧进夙珠,在座的各位都是金丹元婴,打个喷嚏你都吃不消!”落桑感应到整栋吟灵阁元婴金丹不下十人,远处元婴来的方向一个金丹期大圆满的白须老人正极速朝他们靠近,生怕祁九黎有闪失,急忙出生提醒。
祁九黎满心都是奚泱的事,不再应答,专心朝着来时的路往里走。
苏赦一心牵挂着突然出现在吟灵阁里的掌门徒弟,万俟青舒四个字缥缈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即使万俟青舒刚被接回缥缈宗不到一年,但他年纪轻轻就拥有别人上百年的修为,甚至在一个多月以前突破金丹晋升元婴,如此资质简直天道宠儿。
万俟青舒更是号称全缥缈宗最有可能化神的第二人。继缥缈宗开山祖师苍山仙尊化神后,缥缈宗千百来年再无人化神。
要是全宗的希望在吟灵阁出了岔子,他就是死也不会放过自己!苏赦满脸焦急,元婴修为在他之上,峰主早就凌云赶到吟灵阁,而他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青舒师弟,”刘庐山直直从吟灵阁三楼木窗破阵飞了进去,年400岁的刘庐山虽然青丝间杂着几缕白发,一张脸倒有几分俊逸。修仙之人仙风道骨,行为举止间颇有几丝作派。
奚泱右手捂着胸口,双眸红得骇人,发丝飞扬,衣袂被外泄的真气弄得凌空恣意狂舞。
刘庐山面上慈祥和蔼,双眼在看清奚泱的状况后眼底闪过几丝微不可察的算计跟怨恨。
“师兄……青舒体内真气暴走,还请师兄为青舒护法…”奚泱一脸痛苦地压抑着声音。
“你怎么了?”刘庐山嘴上说着,手里倒也不含糊,双手结印蹲下身子,瞬间对着奚泱施法替她稳固真气。只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根本没有用力。
刘庐山平日最爱玄色,黑色身影在以白色为主色调的缥缈宗尤其扎眼。
但外门一向属刘庐山最大,除了宗门大会刘庐山会换上白色宗袍、束上黑色金绣腰带外,其余时间刘庐山经常以一身黑袍示人。
刘庐山注入自己体内的灵气跟自家便宜舅舅注入的灵气完全是天上地下,奚泱心下冷嗤,连做戏都做得这么低劣。
前世她还好奇为何刘庐山表面功夫都做得这么烂的人,万俟青舒为何还会上当中刘庐山的诡计,现在她是懂了。
万俟青舒实际心智才十几岁,外加万俟长清将万俟青舒保护得太好,反而忽视了对万俟青舒人情世故的教导。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外门,万俟青舒不被吃得头发都不剩才怪。
奚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暗自将体内所有暴动的真气都逼向刘庐山的方向。
正想着该如何算计奚泱的刘庐山站在奚泱身后,浑然不知奚泱体内涌动的暗流正悄然无声中酝酿着,准备伺机朝他发起袭击。
真气暴走得厉害,奚泱猛地吐出一口老血。
刘庐山眼神微亮,输向奚泱的真气稍微多了些许。但真气七零八落,与其说是帮着疏导不如说是搅混水。
“青舒师弟,一切有我,”刘庐山声音里满是关怀。
奚泱冷笑,蓄力已毕:当然得有你,没你这戏还怎么演下去?
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压抑已久的真气如洪水猛兽般喷涌而出,刘庐山虽然防备着奚泱突然真气暴泄,但奚泱这一击来得太过突然,防不住的灵气像是万剑扎心般朝刘庐山奔腾而去。
转生血阵排斥出的灵气令刘庐山大吃一壶,刘庐山已为元婴,却被震得口吐鲜血。
刘庐山心下大骇,急忙收手结印为自己稳固经脉里横冲直撞的灵气。
装腔作势又闹了几波,奚泱顿时畅快不少,除了第一下是真刀真枪地喷射灵气,剩下那些都是滥竽充数,刘庐山早有防备,何必吃力不讨好。
“师兄……”奚泱虚弱道,“青舒……咳咳……”
奚泱顺势吐出一口鲜血,殷红的血液径直地往刘庐山胸口的白丝绣文上奔。心爱的衣服被弄脏,又不好发作,刘庐山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师弟快吃下去,”刘庐山掏出一个药瓶,直接往奚泱嘴前送。
只一眼奚泱就认出了刘庐山拿出的是三阶丹药固元丹,短时间内能让人迅速恢复灵气的丹药,却在一个时辰后出现全身瘫软的后遗症,一次性吃多了还会导致局部瘫痪。
刘庐山活活要将整个瓶子倒进她嘴里的架势,何止想让她瘫痪,让她就地死绝还差不多!
奚泱迅速续了口老血直直往刘庐山脸上喷,刘庐山急着报复奚泱急着喂她吃药,老脸被鲜血喷了个正着。
“师弟,”刘庐山几乎咬牙切齿,脸上却恢复了之前的假仁假义,“你伤得太重,师兄带你回殿疗伤!”
一直伺机而动的祁九黎见元婴威压已尽数停歇,也不再观察,拔腿疯了般往三楼跑,刚好碰见刘庐山准备将奚泱打横抱走。
“师父!”看见满身是血的奚泱,祁九黎当即慌了神。
刘庐山皱眉,筑基期见了他也不拜见?而且这声“师父”是……
不等刘庐山消化祁九黎话里的信息,祁九黎一个箭步飞快跑来,刘庐山提起衣袖下意识想拍飞他,奚泱眼疾手快,似作无意拦住他:“师兄,咳……青舒这一出伤了不少外门弟子,师兄身为凌峭峰峰主,先去安排峰内弟子。容这弟子先行照顾我就是。”
刘庐山脸色微变,顿了半秒,又将奚泱放回原位,“过来扶着你青舒师祖,若有任何差池,本尊唯你是问!”说着刘庐山又看向奚泱,“师弟委屈你了,我快去快回。”
说完刘庐山直接翻窗飞走,好像自己有多在乎宗门弟子一样。
奚泱望着刘庐山远走的方向勾了勾唇,虽然她前世跟刘庐山没有接触,但万俟青舒有啊。
刘庐山这人连面子工程都懒得做,这次遁得这么快,也只是想多拖一会,让她的伤更严重。毕竟她吐了他两口血呢。
把她丢在这里,美其名曰先去安排被她伤到的峰内弟子,其实不过锱铢必较,先在她身上讨点利息而已。
这事肯定没完。
不过她就等着呢。
“师父,伤着哪儿了?”祁九黎满是担忧的声音将奚泱的思绪拉回笼。
“不碍事,练功差点走火入魔岔气了,现在气顺过来好多了,”奚泱抬手擦了擦嘴角残留的血迹,一个响指身上瞬间变得干干净净。
“师父父!怎么擦个嘴都这么好看?!”落桑瞬间咋呼。
“……你闭嘴。”祁九黎眉头微蹙。
“……”落桑乖乖噤声。
“你怎么来了?”奚泱这才意识到祁九黎怎么会在元婴威压下这么快出现在这里。
“我担心师父。”
“我元婴扛不住,你一个筑基扛得住?”奚泱手指微动,一团浓雾瞬间将奚泱包裹,而后急速散去,浓雾消散后奚泱彻底换了一身衣服。
奚泱脑后发丝只一缕戴着与发丝同长的发带,其余黑丝自然垂落,水蓝色对襟窄袖长衫同她发丝上的绑带相得益彰,简单朴素的装扮落在她身上却像是镀了金般吸睛。
“师父父这么好看,穿什么都如此俊美……”落桑忍不住再次出声。
“……”祁九黎脸色又黑几分。
奚泱换好衣服刚好看到祁九黎脸色变黑,以为他眼红自己身上的衣奚泱眼神淡淡地看着他:“老丈想讨什么说法?”
老人笑而不答。
祁九黎抿了抿薄唇,而后开口道:“前辈,我师父在阁里受了伤,师父大人大量不做计较,前辈为何还要咄咄逼人?”
“尊者可需要疗伤?”老人不看祁九黎,反而笑着看向了奚泱。
“无妨。”奚泱抬腿想绕过去。
“尊者若是想修理峰主,临修可以帮你。”老人自爆身份。
奚泱微愣:“不劳老丈费心,吟灵阁的赔偿老丈可找个管事的上齐笙殿找曦香。”
说完奚泱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走去,祁九黎意味深长地盯着临修看了几眼,得到临修一个慈祥的回笑。
祁九黎冲临修扣拳鞠躬,拔腿紧紧跟着奚泱。
“九黎,他冲你跟师父父的背影笑诶,笑得莫名有点怪,”落桑将被祁九黎抛之脑后的场景看在眼里,瞥见临修嘴角的怪笑后第一时间告诉了祁九黎。
“……”祁九黎望着奚泱的背影也不接落桑的话。
“临修为什么要那么跟师父父说话?”落桑问。
“师父身体……”祁九黎提速拦在了奚泱前面,抬头查看奚泱脸色,只见奚泱绝美的脸庞略显苍白,唇瓣也失了水分有些发白。
“恢复修为的感觉如何?”便宜儿子丹田修补完毕,前世的渣仇人也报复了一波,一箭双雕,此时此刻奚泱心情还不错。
“我们先回齐笙殿找掌门师祖给你看看吧?”
“嗯?需要我抱你走?”言下之意:再罗里吧嗦直接打包带走。
“……”祁九黎低头让路,他修为太低,低到连让师父去疗伤的资格都没有。如果被修为更高的那个人是他,他就可以直接带走这个不听话的师父,找师祖提他疗伤了。不对,他自己也能替她疗伤。
全然不知道祁九黎在想什么的奚泱见自己这句略带威胁的话起了作用,当下心情更舒畅了几分。
出了吟灵阁,庭院一片狼藉,奚泱冷眼看着言情的景致:“出去之后你我二人以兄弟相称,九舒,九青,你可记下了?”
“徒儿明白。”祁九黎抬头望向奚泱侧脸,却读不透她脸上的神情。“只是,师父可否教九黎御剑之法?”
这话令奚泱回头深深地看了祁九黎几眼,才学会爬就要飞了?这想法转瞬即逝,几乎不假思索:“好。”
总让她驮着也不是个事。
“这剑拿着,”奚泱倒也大方,直接掏出现在万俟青舒使用的佩剑丢给了祁九黎。
离落剑也是万俟长清给他的。
她以前还纳闷为什么掌门对万俟青舒好到无与伦比,自从灵泉一事被撞破后,以前的疑问都随之迎刃而解。
“凑合用吧,改日寻了秘境再换新的给你。”奚泱丝毫没觉得自己说这话有什么毛病,前两世被动主动地跟着祁九黎混了那么久,自然知道祁九黎的机缘在何处。
如今她不过借花献佛而已。
这花本来就是这位大佛的。
祁九黎捧着奚泱递过来的下品灵器,一时觉得心下复杂。
似乎在他师父眼里,除了仙器、神器以外,其他品阶的法宝都不是个事儿一样。
出手就是法器灵器!
现在居然还把自己的佩剑赠给了他!
祁九黎眼里顿生波澜。
万俟青舒今后的本命法宝是洛笛,上品仙器。所以区区一把离落剑,奚泱也没放在眼里,她用剑其实并不是特别趁手。
*
祁九黎资质聪颖,第一次教学的奚泱将自己御剑的感觉讲了个七八分精髓,祁九黎上剑试了两圈,瘦小的身子在长剑上稳如泰山,甚至能踩着剑完成一些高难度动作。
御剑飞行确保无误后,奚泱从纳戒里掏出一把被万俟青舒淘汰的下品法器——春生剑,随手往空中一丢,足尖一点就上了巨剑,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祁九黎倒做不了如此熟练,飞行速度也比奚泱慢了不少。
奚泱也不出声催促,只保持着不快不慢的速度,刚好在祁九黎前方数十里处,祁九黎像条小尾巴一样跟在奚泱身后。
出了缥缈宗凌峭峰,奚泱带着祁九黎去了前世她最喜欢的一处边陲小镇——琉城。
不为别的,只因她饿了,而琉城有她最爱的小吃——烤嘎。其实就是一种灵兽的骨架。嘎是当地人对骨架的叫法。
烤骨架并非琉城首创,也非琉城独有,但只有琉城的骨架最为入味,最为馋人。
奚泱自己也能烤骨架,但做出的味道赶琉城本地总差了点。可能因为烤嘎总会打一把泥巴,而泥巴虽然都是泥巴,也分琉城泥巴跟非琉城泥巴吧?
两人落在了琉城郊外,入乡随俗换了一身兽皮缝的衣服头发也都散着,只在发尾部分用麻绳缠上一圈,然后系个长安结。
琉城旁边就是掩面万里的古木森林,越往里走雾气越大,巨兽也越来越多、越来越猛。猎杀巨兽还能割取相应部位换取灵石。
因此来琉城狩猎的人特别多,此处位于修真界边缘地带,灵气相对比较匮乏,生活方式同诸天界相差无几。
人们修炼遇上瓶颈时,都会通过战斗帮助自己突破桎梏。
一靠近琉城城门,各色的人开始多了起来,许久没见到如此多世俗景象,奚泱一时有些唏嘘,倒是面上不显山也不露水。
“琉城?舒哥儿,”祁九黎仰头看向城楼上高高挂起的两个大字面露疑惑。
“赶了2天的路,先找处地方歇歇脚,等歇好了再想别的。”她要吃烤嘎!
“客栈好!”一听要休息,一直憋着不开腔的落桑顿时开了精神,“九黎你都三天没进夙珠修炼了!赶紧的找客栈,找完修仙!”
祁九黎本想接奚泱的话,却被落桑在脑子里的声音弄得一时忘记说话。
“……”好像关于修仙这事,落桑比他表现得还积极?
“修炼的事有师父,御剑也是一种修行。”
“哪有吸收灵气来得快?”落桑不服。
“嗯?”祁九黎尾调上扬。
“你好看你说的都对,我不说话了。”落桑再次装死。
服,心里清得跟明镜似的,一个响指下去,祁九黎身上瞬间换了一套奚泱同款缩小版水蓝色长衫。
“宗门太过死板,为师带你寻个好去处。”奚泱抬脚往楼下走,祁九黎乖乖跟在身后,只是脑子里对落桑再三警告:话不要乱说。
只是刚下三楼楼梯,一个金丹期的白须老人在楼梯转角处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尊者将吟灵阁大闹一番,如今想一走了之?”白须老人佝偻着身子,眼底笑眯眯的,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情绪。“客官,烤嘎三斤拿好。”店小二吆喝着招呼客人。
“再给个袋子,”奚泱一手接着装着烤嘎的纸袋,小二顺手扯了三个下来。
“客官您拿好。”
接到空袋子,奚泱直接弄开一个袋子,倒了将近半斤进去,袋子一合直接递到祁九黎面前:“喏。”
肉香夹杂孜然的香气扑鼻而来,祁九黎呆呆地接过袋子,鼻头一酸:“谢师……舒哥儿。”
“吃的!”落桑闻着味儿飘忽忽地想往香气的方向蹿,还没飘出多远,一道无形的禁锢扯得落桑脚下一个踉跄。
扑棱到半空的落桑差点一个跟斗栽水里。
“九黎,我也要吃,”落桑盘旋翻转,稳稳停在半空,整个一小馋猫,薄翼跟着扑闪了好几下。
祁九黎不言不语,只抬脚跟上奚泱。
“……”落桑掩面,这就是它的主人,有吃食都不投喂的!看师父父还记得喂九黎,它就可怜了,什么都没有。
落桑叹气,惆怅地落在灵泉边的枯木上吮吸着肉香。
“可怜落桑不得出入夙珠,只闻香味,终日不得果腹,真是世……”落桑仰天长叹,还没说完后半句,一块带肉的骨头牵扯着纵横八荒的香气扑到落桑面前。
落桑急忙转悲为喜:“主人最好了!”
祁九黎悄悄投喂完自家小宠,下意识瞥了一眼奚泱所在的方向,只见纤细修长的手指攥着橘红的骨架,慵懒的发丝只被红巾束住发尾,难以想象他仙人般的师父居然在大街上如此豪爽地啃食骨架。
“要我说,主人你真该好好修习功法,落桑我想出这天地出去啃个肉骨头都不成,”落桑抱着比它身子还大的骨架,也不管肉汁沾了他一身,满嘴是肉地冲祁九黎诉苦,“我现在身子小小的,惨兮兮的,九黎你舍得看我如此落魄?”
“……”落,桑,你话好多!
察觉祁九黎气息有异,奚泱回头,嘴里还不忘咽下刚入口的精肉:“不合胃口?”
祁九黎摇头。
“合!太合胃口了,师父父!落桑还要!”落桑瘦小的身子拖着骨架艰难地往天上飞,没飞多高又被拽了下去,索性落桑边飞边啃。
“闭嘴,”祁九黎冷声。
吓得落桑抱紧自己的小骨头不敢再飞。
“哎哟,这次的凶兽实在是太猛了,这都伤第几个人了?”前方不远处一男子摇头叹道。
随着男子声音而来的,是全身缠着染血布条的伤员,一前一后两人担着伤员急忙往前方医馆赶。
“都让让,死人了。”同行者急急忙忙攘着路上的人替他们开道。
两人跟着路人一同让步,伤员路过时,奚泱看了一眼,看那人手臂处竟只有边角的几丝肉皮连接,简直惨不忍睹。不过看这伤口,像是五星妖兽撕咬的痕迹,可能是虎豹类的妖兽。
“修仙修疯了,命都不要了,知道凶险还往凶兽面前凑,不伤他伤谁?”一人说风凉话道。
“此言差矣,”同在路边看戏的剑客反驳,“今日最外围的丛林都出现了三星凶兽,前些日子我还撞见过。”
“最外围居然出现了三星凶兽?”
“那可不,有人还说看到了四星。”
“尔等筑基期还是不要妄想出入古木森林,即是凶兽出没,自然有尊者出手制服。”一人抱着剑挖苦着。
奚泱挑眉,吃饱了撑的去招惹别人,不咬你咬谁?
“九青,我们走,”修仙一路漫漫,每天都有人在晋升时扛不住天雷灰飞烟灭,每天都有人同妖兽争夺天材地宝命丧黄泉,每天都有人为了修为一朝化为枯骨。
生离死别,再平常不过。
奚泱刚想带祁九黎走,却只见祁九黎盯着前面一群伤员的迟迟没有收回视线。
“九青?”奚泱挪步到祁九黎身后,“你在看什么?”
祁九黎摇头,趁机掩盖眉间的情绪:“舒哥儿,我们先去找客栈落脚吧,之前听进来琉城外来人众多,晚了也许没房间了。”
结果祁九黎一语成谶,奚泱带着祁九黎问了四家客栈,最终才在琉城最西边的集市找到一间房。
“抱歉师父,都怪我乌鸦嘴,”祁九黎将手中奚泱买的烤嘎放在桌上,脸上满是愧疚。
路上找寻客栈时,路过一家烤嘎店奚泱就进去光顾一单,几次下来两人手上都多了不少吃食。
最开心的莫过于落桑,虽然落桑只能看着。
看不能吃,看看也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