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泱这个想法刚刚冒头,她就看见眼前洋洋洒洒的紫色雷花像是在嬉笑打闹一样很不给力地砸在了祁九黎身上。
在金光护体面前,这点雷花跟挠痒痒似的丝毫掀不起半点波澜。
倒是因为她站得近,不少不长眼的雷花噼里啪啦地往她身上砸。
她刚又是暗河潜泳又是御气御寒又是施法寻人,此刻体内灵气见底,金丹期渡劫的雷花砸在身上竟有些疼。
奚泱漫不经心地从乾坤袋里取出波棱甲,然后又取出一双玄铁精炼的巨伞,面无表情地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祁九黎渡劫。
祁九黎眉头紧锁,牙关紧咬着下唇,唇瓣因太过用力渗出了血珠。
奚泱拉了拉嘴角,这样子看着就疼。
但她又从乾坤袋里取出恢复灵气的六阶丹药,跟吃糖豆似的有一颗没一颗地往自己嘴里塞。
塞完还津津有味地细嚼慢咽,眼里还带着几分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惬意。
似乎看祁九黎这幅遭雷劈、冒金光、黑成球的模样十分下饭。
奚泱研究了一会,灵气也恢复了大半,撑着抗雷击的大伞调整了一下坐姿。
右腿曲着膝盖踩着脚下黑石,右肘撑在膝盖骨上,下巴杵着指节,心情极好地欣赏了起来。
估摸着祁九黎应该是从哪儿寻了根火种,现在正吞噬着玩儿呢吧。
害得她如此狼狈的小子,此时被雷劈,黑不溜秋还满脸痛苦的模样,她看了竟然觉得有些大仇得报的畅快。
雷花顺着含着水汽的山石一路往下,即使隔了千万丈,雷劫果然不负众望地砸了下来。
她就说嘛,堂堂天雷,如果真的能被山脉隔档,晋升元婴出窍的人岂不是可以绕海岸线一周了。
虽然厚重的山脉的确可以分散雷劫威力,但命中注定的雷劫是逃不掉的。
哪怕躲进海里,埋进深渊,压进山底,该来的劫数总会如约而至。
祁九黎的血刚流出来,不等奚泱采集就被蒸发得只剩下痕迹。
她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祁九黎嘴角流血结痂,结痂流血。她撑着能够挡住雷花的上品灵器,眼底毫无情绪。
也没想着替祁九黎抗抗雷劫,又或是扔几个法宝让他好受一些。
早已陷入心魔中的祁九黎,此刻回到了雾峰。
雾峰楼台之上,万俟青舒一身峰主衣袍,发钗玉簪,墨丝三千,冷眼睥睨长殿,白面樱唇,一双鹰眼不明情绪。
忽然,他道:“祁九黎,即日起,你我二人再无师徒情谊。”
不等祁九黎从震惊中回神,而后祁九黎看到万俟青舒从腰间取出峰主令,冷声道:
“本尊以雾峰峰主之名启示,孽徒祁九黎品行不端,意图欺师灭祖,即日逐出宗门,不许踏入缥缈宗半步。”
万俟青舒清冷的眸子第一次用看仇敌的样子刺向自己,目光如炬,势要让他万箭齐穿。
祁九黎脸色煞白,下意识想起了长大后的他一剑刺入万俟青舒心脏的事情。
难道师尊知道了?
他知道自己可能会在未来杀了他?
“师尊,九黎诚惶诚恐,师尊为何要将徒儿逐出师门?”他颤抖着声音问他,低垂着头不敢看他眼睛。
师尊的眼神恍如万年寒冰化成的利刃,一剑一剑毫不留情地插入他的心脏,不光伤得他心口剧痛,更冻得他全身发冷。
连呼吸都痛,冻得他血液都像是凉的。
“本尊见你身世悲惨,天道酬勤,好心引你步入仙途,更破格收你为本座唯一的亲传弟子,你却心思歹毒,企图手刃恩师,不仁不义,不忠不肖,枉为人子弟,玷污本尊万俟青舒一世英名。
本尊视你为千里良驹,你却恶意践踏伯乐。
祁九黎,你说,本尊当如何留你?”
万俟青舒字字诛心,祁九黎低垂着头,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略过那柄长剑刺入师尊心脏的场景。
“九黎不认,”祁九黎霎时间红了眼眸。
“九黎敬重师尊如九天皓月,高山仰止,不可亵渎,断不会做出如此背信弃义、欺师灭祖之事,不是我做的,我不认。
我才11,刺死师尊的,定不是我。
那些预兆都是狗屁不通的诡计,想要迷惑九黎,陷九黎于万劫不复之地。
我是我,不是乌烟瘴气的幻影,更不是哪个凭空出世的狗屁玩意可以指手画脚、任意拿捏的泥人。”
忽然,祁九黎疯魔般仰天长笑:“你想嗾使心魔诛杀我,那我便同你硬扛到底,我若死了,你也别想苟活。
如今你已融入我的血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祁九黎若是熔于烈火,也定会化作涅盘火凤,灼烧天际。”
要是连火花都没激起半个,他凭什么说要与师尊并肩同行?
此趟吞噬烛灵天火,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从一开始他就势在必得。
在祁九黎体内灼烧的灵火本借着雷劫降临想将妄自吞噬自己的无耻人类燃烧得干干净净。
可这人经久不衰的神识浩浩荡荡像是滔天海浪,一卷强过一卷的海啸翻滚过来,它竟隐隐有越发颓败的趋势。
本想混进祁九黎心魔里,利用他最敬重的师尊令祁九黎溃不成军。
却不想祁九黎原本颓丧到极致的情绪,竟突然翻身高涨,猛地将它好不容易夺来的丝毫优势瞬间被压在地上碾转摩擦。
难道它堂堂天灵火种,真的就要被这个普普通通的人类给吞噬了吗?
他明明连灵根都没有!
祁九黎同烛灵天火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奚泱掏了个苹果出来,见祁九黎额头上密汗出了又干干了又出,最后竟然连皮肤都渗出血珠出来,手腕上的红线烫的跟铁水一般。
奚泱终于还是没忍住,放下苹果,甩袖丢出绿光。
绿光绕着祁九黎身形瞬间长开藤蔓,围着祁九黎牢牢实实地结了一圈护罩,雷花砸在绿藤上,纷纷化作紫沫四处乱溅。
有一些碎星沫子没长眼睛往奚泱方向崩,奚泱空余的一只手轻轻一扇,紫沫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嘎嘣,”苹果脆脆的声音杂在噼里啪啦的声音里显得有些突兀。
一口挺甜,奚泱尖着牙齿咬了第二口。
苹果不错,就是她这小尖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失,这样吃苹果有点不方便。
奚泱垂眸盯着苹果上两个突兀的小洞洞,一时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