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有一心向道、独身修行的求仙者；也有相互搀扶、共同修行的双修仙侣。
刚刚他是撞见了一对企图双修的弟子吧？
祁九黎扶额，散个风散到人家私会的地方了，他心情有些复杂。
等等。祁九黎顿住还在额间的手，神情开始变得不太自然。
刚刚事发突然，他光顾着避嫌了，此刻回过神来才意识到：
刚刚那两个都是男人？！
祁九黎下意识伸手抚上胸口，心脏突突突地跳得好快。
不知为何，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今天下午，师尊在夕阳下翻阅书篇的画面。
不对，“我为什么会想到师父……”祁九黎心头跳了又跳，一时间竟萌生了偷走师父将他藏在心底的念头。
想法刚冒头，脸颊却突然发烫起来，他伸手覆上自己滚烫的脸颊，冰冷的手指带来短暂的凉意，也带回他早不知道飞去哪儿的思绪。
“九黎，我俩还说要不要去找你呢，这么巧你就回来了，”月南城开心地冲他挥手。
祁九黎回神，像是干坏事被发现一样急忙收手，绷着一层不变的冰冷抬脚朝两人迈去。
“走吧，估计也快到我们了，话说九黎，你准备的什么节目？”
“凤来国的小调，”为了掩盖他的惊慌失措，祁九黎甚至开始回答月南城的问题。
“你是凤来国的人？现在诸天界的孩子已经这么厉害了吗？”月南城发出灵魂质问。
明泺影侧眸看了一眼祁九黎，又将视线挪到月南城身上，“你好像对诸天界有什么误解，我从诸天界来的。”
“啊？你也是？！”来自修真界本土居民的震惊，“我还没去过诸天界呢，你俩，有机会可得带我去故乡转转啊。”月南城笑得率性。
“话说我之前都不知道你来自诸天界，印象中来自诸天界的修士资质好像都不太如人意。你也是凤来国的？”
“不是，我来自苍临。”
“好像是诸天界最大的王朝……”
明泺影跟月南城你一句我一句说个不停，祁九黎的思绪还停留在“带我去故乡转转”里，师父也曾对他说过这话，还向他许诺等他从七月龛出去，他们就回家。
“师尊说七月龛结束后会放一个小假，长达一个月，到时候正好去你俩家乡，先去九黎家再去泺影家。”
突然又提到自己，祁九黎道：“你跟泺影走吧。”
“嗯？”两人都下意识望向了祁九黎。
“我会尽早突破妖塔出去，”跟师父的二人行，他不想其他人杂进去。
月南城嘴角的笑意瞬间凝固：“你是说你要抛下你的同班亲友，一个人出龛？”
不光月南城表示震惊，连向来缺少表情的明泺影也投来疑惑的视线。
“九重妖塔半个月开放一次，”明泺影沉眸道，“五天后你要去试？”
“太过狂妄是会吃亏的，”祁九黎满目深意地看了月南城、明泺影两人一眼，“你们先进去。”
祁九黎抬头望向远处篝火盈天、众人围坐的刀海，足尖一点，翻身飞上了之前奚泱乘凉处的大树。
在枝叶间翻找一番后，他终于采到一片称心合意的叶子。
指间的薄叶还带着丝丝凉意，指腹轻轻摩挲着叶面，他心里陡然闪过一丝奇特的感觉。
鬼使神差地，他将树叶凑向垂边，轻声吹奏脑海中陌生却仿若已经融进骨髓的乐曲。
只吹了三四句，乐声便戛然而止。
祁九黎收手，眉间竟不自觉染上几丝哀愁。
他是何时听来的这曲子？哪怕只记得片段，这曲调间的悲伤却令他心口难受。
“在树上做什么？”奚泱感觉自己是幻听了，居然听到了熟悉的调子，追出来时声音停了，恰好碰到祁九黎坐在树上发呆。
“师尊，”祁九黎翻身下树，眸底不自觉染上几分惊喜。
“你拿着叶子做什么？”奚泱第一时间发现了祁九黎指间的绿叶。
祁九黎随手一丢，那叶子飘进了他的夙珠内：“我吹吹风。”
“走罢，快到你了，”奚泱转身回头，可能是错觉吧，篝火旁边那么吵，可能是震得她耳聋幻听了。
“不喜欢？”她只是好奇，祁九黎的小脑袋瓜在想什么。
也许是受万俟长清影响，这场入龛晚会一定意义上约等于为她庆生。
所以即使弟子们的表演再拙劣蹩脚，她也心情极好地看了下去。
大概是憋太久，现在随便见着个新鲜玩意儿都觉得有趣。
“没有，只是更喜欢安静的地方，”他只是愁坐在师父旁边的不是自己而已。只要有师父在，闹市也罢，深林也罢，他哪里都好。
“明日我要出龛，”都怪万俟长清磨得太厉害，她本不想出去的，星衍术不是她这种级别能施展的，所以去不去没有区别。
但万俟长清说早点知道推衍结果，出去透透气，带她去吃好吃的，云云，她也就松了口。
绝不是因为想吃好吃的。
也不是因为想去透透气。
主要是早点知道预言也好早点深藏功与名。
“你配合玉珑尊者带好甲班，”奚泱叮嘱着这个甲班班长。
一听这话，祁九黎身体快于脑子，下意识伸手拉住奚泱衣袖。
奚泱扭头投来略带疑惑的目光。
祁九黎微愣，他做什么？竟然对师父动手动脚？
“师尊，我……肚子疼，”祁九黎第一次撒了如此拙劣的谎话，小脸微微泛红。
祁九黎这话一出，奚泱二话不说，伸手直接将祁九黎打横抱起，一溜烟地抱着祁九黎回了自家院子。
稳稳祁九黎放在床铺上后，伸手就要替祁九黎号脉，祁九黎下意识抓住奚泱手腕。
“可能是饿的，”他又撒了谎。
奚泱沉眸望着祁九黎，祁九黎一张小脸又白又红，看上去好像很难受的样子。“你等着。”
说完奚泱直接起身离开了屋子。
奚泱走后，祁九黎僵硬的全身这才放松下来，刚刚师父居然直接将他打横抱在怀里，当他还是当年那个小孩子吗？
“真是……”他抬手遮住自己要溢出来喜悦的眸子，想藏起心底的雀跃，但上扬的嘴角却将他的心事显露无遗。
耳尖似乎也还在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