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儿，不跟舅舅一起用生辰宴，却跟你的小徒弟一起，你不觉得该给我一个解释？”万俟长清背着双手、望着奚泱眯着眼。
“隔墙有耳，师尊，”奚泱不禁头大，万俟长清喜欢唤她奚泱这个名字，没人的时候总不叫她万俟青舒这名儿，她真怕不知什么时候闯过来一个人，将万俟长清喊她的名字全部听走。
“无妨，若是真有人能破了我的结界，那这掌门也该换人当当，”万俟长清笑得肆意。
“是，”奚泱漫不经心地点头。老实讲，刚吃完饭，她有点困了。
“丢下生辰会自己溜了，哪有你这样的小寿星？”万俟长清望向奚泱的眼神里多了不少带着宠溺的笑意。
“舅舅，我困，”奚泱甚至想打个哈欠。但不知道见了什么鬼，她打不出来。
“你才陪我说了几句？”
“最近管七月龛，累死了，”奚泱找了个理由想开脱。
万俟长清却不如她意，笑道：“虽然我第一次来七月龛，但别以为我不知道真正管事儿的都是你容祉师叔。”
“我才八岁，您不觉得您对一个八岁的孩子要求太高了吗？”谁家八岁的孩子不是要亲亲抱抱举高高，她又不闹事又不哭嚎，还主动排忧解难，又是调查真相，又是提前防范……不光当爹当妈管一群孩子，还要愁前愁后考虑怎么教孩子做人。
“有时候，看着你感觉像看着八十岁的仙翁。”
“八十岁算仙翁，舅舅一百来岁，岂不是神翁？”
察觉到自家小侄女心情尚可，万俟长清也笑了又笑，奚泱一时被万俟长清的笑点给整迷糊了，望着万俟长清笑口大开的样子，她其实很想对他说：我是在挖苦你啊！
但万俟长清笑得像是被雨浇打的芭蕉叶，肩头一颤一颤的，合着和风而舞的纱摆，看着挺像神翁那么回事儿。
“你再要，我要回去睡了，”奚泱佯怒，虽然她是真的有些恼火。
“我家泱儿要是每天都能如此生动，我这个当舅舅的，也就心满意足了，”万俟长清收了嘴角夸张的笑容，只剩深如琥珀的眸子带着浅淡自然的笑意。
奚泱下意识抬头，对上万俟长清满是慰藉的双眼，奚泱浅笑着摆手：“我要天天如此铺张浪费，大概会被当成喜好骄奢淫逸的纨绔仙二代。”
万俟长清反应了好几拍才明白奚泱说的“仙二代”是什么意思。
“不止。”
这下轮到奚泱干瞪眼了。她缓了缓，正色问：“舅舅，母亲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让她叫娘亲，她还叫不出口。
娘亲爹爹这类生物，在她生命里是缺失的存在。
要不是这一世再再再此重新开始，她还会孑然一身，连舅舅都没有。
因此，对于这个一心想着自己的舅舅，奚泱虽然偶尔有些恼意，但从未嫌弃或是埋怨过。
亲情是她缺失的部分。
曾经她觉得，有或没有，于她而言没有任何区别。
但现在，看着万俟长清笑如清月的眸子，奚泱恍然发现，自己对所谓的亲人，生了几丝好奇。
“你想听吗？”万俟长清不再搪塞，反倒满目慈祥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想，”奚泱直视他双眼定定回答。
“回去歇息吧，明天我就告诉你，”万俟长清揉了揉她的发丝，等揉得她的头发微微炸毛，他才心满意足地收了手。
*
“师尊，”坐在门槛上等奚泱归家的祁九黎开心得倏地起身。
奚泱弯唇：“怎么不睡？”
“你没回来，我睡不着，”祁九黎弯眸冲着奚泱笑。
这几天她从祁九黎脸上看到的笑容，比前两世她看到祁九黎笑的次数加起来都多。
奚泱一度怀疑祁九黎闯了鬼。
但想想祁九黎才十一岁，或许前两世祁九黎散修修着修着童真就修岔变成了铜针。这一次她发现祁九黎发现得在，在祁九黎长歪成钢铁直冰本冰之前挖掘出祁九黎爱笑的属性。
有个笑着十分养眼的小屁孩时不时释放他的笑容攻击，她看着也欢喜，何乐而不为呢？
“临近子时了，歇息吧，”奚泱率先迈进了屋子。
等祁九黎乖乖躺好，奚泱挥袖熄了灯，也躺好，正准备闭眼歇息时，黑暗中祁九黎突然出了声音：“师尊，这世上除了仅凭个人修行，还有成双成对的吗？”他指的是今晚在后山撞见的那对拥吻的人。
奚泱袭上脑门的睡意瞬间被这话带得恢复了几分清醒。
什么什么？便宜儿子想找媳妇儿了？
她满脑子蹿进来这个。
“的确有双修之术。”
“自己修炼不好吗？为何要双修？”祁九黎转过身子望着奚泱，虽然四处都是黑暗，早已金丹的他却能清楚地看清师尊的每一根睫毛。
师尊的睫毛好长呀，在空中翘着纤长的弧度，挠的他心直痒痒，不知道摸上去会是什么感觉。
“……”奚泱语塞，你一个小孩子，这话她没法接。
难道她要说，为了爽吗？
又或者，为了偷懒？
再说了，她又没双修过，怎么知道单修双修好不好！
更何况她根本就对修炼没那意思，又怎么可能会去比较单修双修区别为何。
“选择而已，”奚泱答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祁九黎无声重复着奚泱的话，想问：两名男子也可以吗？
但怕指向性太明显，怕暴露自己对师尊别样的心思，祁九黎生生忍住了。
夜晚邂逅的那对拥吻的男子，似乎敞开了某扇大门。那扇大门里，他看到他远在天阶之上的师尊，站在门口笑着唤他。
他感觉自己站在岔路口，一条笔直地通向天空中高耸于云的天阶，一条横着往前通向那处泄了一丝光的大门。
“小小年纪，便想找媳妇了？”奚泱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黑暗中，祁九黎看到奚泱嘴角扬起淡淡的弧度。
“没，我今天不小心撞见了。”祁九黎下意识反驳。
“原来如此，”奚泱眼皮开始变沉，下一秒就要陷入睡梦之中。
“那师尊呢？师尊已经十八，在诸天界，这已经是娶妻生子的年纪了，”这话一出口，祁九黎心脏突突突的，他僵着身子不敢喘气，静静等待奚泱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