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陆续上桌,司曜殷勤得不得了,又是夹菜又是盛汤,小意温柔得就差上手喂饭了。
雪梅顶着一桌人不时落在头顶的视线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心里又甜又羞。
吃过午饭,桌子收拾干净,舒映桐和明霞讨论夏季饰品上新事宜,增添夏天专属元素。
雪梅帮不上什么忙,被司曜哄着上街闲逛去了。
景韫言闲来无事,一边听她们说话,一边铺纸研墨,听到感兴趣的点子蘸墨便画。
以前给瓷窑画图册经验丰富,默契十足,舒映桐稍稍提几句他便能抓住要点画个八九不离十。
等她们俩停下来,桌上的纸已经画得满满当当。
舒映桐靠过去扫了一眼,伸手接过笔作了几处修改,“大概就是这些。”
“姑爷好生厉害!”明霞惊讶得站起身,捧着纸细细瞧着,“这样一来,姑娘说的我全明白了!”
“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景韫言走到一边洗完手回来,挑眉轻笑,“正事谈完了,可以把她还给我了吧?”
“啊这…可,可以…”
明霞愣愣地看着景韫言半搂半抱把舒映桐带出客厅,忽然有些期待慕初阁的新掌柜。
他…
也会像他们一样疼人么…
刚过午饭时间,忙碌了半天的活计们得空错开时间吃饭,铺子里清静了下来,三个小姑娘倚在门口处小声闲聊。
见景韫言拖着舒映桐的手回来,互相抛了个心照不宣的笑容,挤眉弄眼转了话题。
“你很喜欢这张沙发?”舒映桐有些好笑地看着张开双臂惬意靠在沙发上的景韫言。
“嗯,比罗汉床舒适,做一张放在家里吧。”他仰着脸冲她弯起眉眼,“坐在这上面品茶看书肯定很惬意。”
舒映桐静静地看着他享受的模样,“你倒是提醒我了。”
他笑着伸手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身上一拽,“提醒什么了?嗯?”
她从善如流半转身子坐在他旁边,皱眉想了想,认真开口发问:“上午你坐在这边是真心想和他们交谈的吗?”
景韫言呼出一口气,无奈地笑了一下,“并不,闲着无聊而已。你把我往脑后一丢就不管我了,我好可怜的。”
她点点头,这边确实把一堆陌生人丢一块一锅炖了。
并不是每个人都想和别人交谈,有人喜闹,有人喜静。
女人逛这种铺子一般都待得久,试了这个试那个,陪同的男人坐在这相当无聊。
“我想添一个书柜,那边再添一副桌椅和棋盘,你觉得怎么样?”舒映桐指着旁边空出来的一小块地方。
有的人不喜欢做那些无用社交。
比如司曜,他不感兴趣的人或事,决计不会搭理。如果有人在他旁边大谈特谈他不感兴趣的事,只会觉得心烦。
这一点,舒映桐亦深有体会。
“唔?这主意不错。”景韫言捞起她的手,“比起坐在那跟人客套来客套去,我宁愿跟人手谈一局或看一本书。”
说完他偏过头望着另一边的休息区,“那边也一起置了吧,少几个人嚼舌根,多一些风雅。”
上午那边有人议论他家桐桐他也听见了,奈何不好跟她们一般见识,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别人他有多喜欢她。
“走吧,去一趟雅意斋,挑两副棋,挑些书。”舒映桐拍拍他的手臂,理了理裙子起身。
“唉....我这劳碌命....”他乖乖抚平袍子跟着起身,撅起嘴小声抱怨,“这么美好的午后时光,睡午觉才是最好的安排嘛~”cascoo.net
“那你去睡觉。”
“不要,我要陪你。”他追上去和她并肩往外走,垂眸挑了挑眉。
一个人睡觉有什么意思。
艳阳高照,街道两边铺子大多都在歇晌,小摊贩支着布棚趴在摊子上打盹,路上行人寥寥。
两人尽量挑阴凉处往东街走,南街大多做的是和衣食住行相关的行当,东街做的大多都是风雅高档行当,也有不那么雅的。
“出去出去,你那些破烂我们不收。”
“掌柜再掌掌眼,这些都是读书人用得上的,能当多少就当多少。”
“嘶~你这人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们收了堆在那占地方么!别废话,滚滚滚~”
一个灰衣活计不耐烦地推搡着长衫书生往门外赶。
长衫书生趔趔趄趄差点摔在地上,手上提着的包袱没扎紧,掉在地上嗑得青石板咚的一声闷响,包袱皮散开。
几支半秃的毛笔,一方洗得干净的旧砚台,一摞书横七竖八地暴露在热烈的阳光下。
他垂头丧气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收拾着,抓了袖子心疼地拂干净书本上沾染的灰尘,街边小贩看热闹的哄笑声落在耳朵里让他难堪得不敢抬头。
一只纤瘦干净的手抓着一只白瓷笔搁递到他眼前,“你的。”
清冷淡漠的嗓音很耳熟,他抬起眼皮往边上瞧了一眼,湖蓝色裙摆下露出同色绣花鞋,鞋头那朵雨后菡萏开得正艳,翘尖上的那枚珍珠闪着莹润的光泽。
他飞快抬起头,窘迫地看着站在他旁边还保持弯腰递笔搁姿势的舒映桐,又看看站在她旁边冲他笑意温和的景韫言。
“谢谢恩人...”他接过东西,心头蓦地涌上无尽的羞耻感。
刚才在当铺求人收下他的典当物都没现在难堪,此刻他只觉得在恩人面前把读书人最后一点骄傲都失了个精光。
“那边有个茶棚,我有事找你谈。”舒映桐留下一句话转身便往街对面走。
邱云阳疑惑地看向景韫言,太阳正对着他的脸,有些晃得睁不开眼,“恩公,何,何事?”
景韫言抿嘴浅笑,俯身拾起他的包袱,“我也不知道,你去了不就知道了?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邱云阳额头细密的汗珠汇集在鬓角顺着鬓角滑到下巴,他连忙抬袖拭去,起身跟在他身后,心里混乱猜测他们找他谈什么。
直到走进茶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顶上茅草遮了日头,顿觉没那么热了才回过神来。
见他们两个穿戴体面坐在那丝毫不在乎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感动。
他们这种身份的平时哪会来喝这种几文钱一碗的沫子茶....
“店家,来三碗茶,面果子也上两盘吧。”景韫言出声招来正在打盹的摊主。
“哎哟,对不住,吃了瞌睡虫没注意贵人来了~”褐衣老汉堆着笑点头哈腰道歉,“这就来这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