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远在大门口等了半天,结果大门一开,他只看到了谢辞酒一个人,他忍不住伸长脖子往后看,谢辞酒微笑着问:“公公在看什么?”
季远讪讪的问:“回公子怎么没与郡主一同出来?”
谢辞酒叹息一声,长眉微蹙,担忧之情尽显:“阿回病了,起不来身,不能拜见皇上,此次由我替他入宫与皇上告罪。”
“病了?什么病如此严重?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
季远心里是不大相信的,哪儿就那么巧?之前同骑一匹马的时候不还生龙活虎的吗?这么两天就病了?
怕是根本就不想入宫吧?
季远暗道这差事不好办。
谢辞酒摇摇头:“是传染病,靠近会传染,大夫看过开了药,需要慢慢调养,不能见人也不能见风。”
季远:“……”
真行啊,前后左右都堵上了,他还能说什么?
“那郡主随奴才入宫吧。”
谢辞酒颔首:“有劳公公跑这一趟。”
她转身上了马车,一行人往宫里去。
……
皇帝这次没在御书房里等她,而是在御花园。
谢辞酒跟着季远过去,就见皇帝站在湖边,负手而立,宫人离得远远的。
再次见到这个人,谢辞酒心里的仇恨之火又有复燃的迹象。
杀父杀母之仇一天不报,她一天不得解脱。
如今仇人近在咫尺,她真是恨不得直接一脚把他踹进湖里。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皇帝慢悠悠的转过身来,打算用威严的帝王之气先压那劳什子回公子一头,谁知一打眼看见的竟然是谢辞酒?
皇帝愣了一下,连忙缓和了脸色,“你怎么来了?”
谢辞酒深吸一口气,把蠢蠢欲动的想法压回心底,若无其事的给皇帝行礼:“臣女见过皇上。”
“不必多礼。”皇帝伸手想扶她,但是眼看着要碰上了,他又想起上次那触电般的刺痛,手瑟缩一下,到底还是没扶。
谢辞酒站起来,皇帝对季远道:“你先退下。”
“是。”季远看俩人一眼,垂下头倒退着离开。
这下彻底没有外人了,皇帝语气平和亲切,上前一步,和谢辞酒拉近距离,“回公子呢?”
谢辞酒重复一遍在王府门口的说辞:“回公子得了传染病,不能见人不能见风,起不了身,为了皇上着想,臣女不许他来,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挑眉:“哦?”
他稍显浑浊的眼珠微微一动:“真的病了?那朕派个太医去瞧瞧?”
“臣女找过大夫了,若是陛下肯派太医自然也是好的。”
她从容不迫的回答反而让皇帝侧目。
他探究的打量着谢辞酒,可看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难道真的病了?
“不知皇上召回公子有何事?臣女回去转告他。”
谢辞酒疑惑的看着皇帝。
皇帝轻咳一声:“倒也无甚大事,就是听说你带了个男子回府,怕你被人哄骗,朕想着替你把把关。”
“原来如此,臣女多谢皇上好意,只是回公子并非是寻常人,他也是北境出身,幼时曾与臣女有口头婚约。”
谢辞酒睁眼就瞎编,皇帝脸色一变,语气差点控制不住,“婚约?”
“是,他们祖上都是北境人,当时他们家与王府有些渊源,母亲便做主给臣女定下了这门婚事,可惜后来他们家道中落,离开北境,断了联系。”
谢辞酒叹息一声:“而这次他本想回北境建功立业,但知道臣女来了京都,便特意来寻臣女,虽然如今臣女仍在孝期,但有婚约在先,臣女便先把人带回府安顿了。”
她说完抬眸不着痕迹的看皇帝一眼,皇帝脸色十分难看,强忍着怒气却又忍不住,想发火又发不出,憋得五官都扭曲了。
“皇上脸色怎么如此难看?是臣女说错话了吗?”
她明知故问,刻意往皇帝的心上捅刀子。
皇帝一口老血涌上来又硬生生咽下,“……朕是觉得这婚约未免太儿戏,多年不见,你怎知他为人?如此草率的把人带回王府,不妥。”
谢辞酒转过头去看着已经解冻的湖面,低声说:“话虽如此,但臣女觉得他不是那等蝇营狗苟的鼠辈。”
可谓是一语双关了。
“你啊,你还小不懂人心险恶!”皇帝真情实感的劝说:“而且就算你不在孝期,就这么把一个男人领回去,难免惹人非议,你的清誉不要了?朝中大臣这几日一直在参你失仪不端,要朕处罚你呢。”
谢辞酒诧异:“臣女不知此事……”
“唉……”皇帝叹口气,“虽然有婚约,但你也可以把他安顿在其他地方,既全了昔年情分,又不会落人话柄,如今这般,朕也不知该如何办了。”
他包容又无奈的看着谢辞酒。
他说了这么多,她应该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吧?换做一般人肯定顺着这个台阶下,把人送走,到时候自己就可以派人把他弄死,永绝后患!
皇帝暗戳戳的想着。
然而谢辞酒皱眉沉吟片刻,忽然跪了下来:“让皇上为臣女忧心,是臣女的错,但阿回如今身染重病,臣女再把他送走,且不论旁人如何想,臣女心里就过不去这一关。”
她目光坚定清澈:“既如此,皇上就撤去臣女的郡主之位吧。”
皇帝:“……你!你怎么铁了心非他不可吗?”
他气急也顾不上语气严不严厉了。
谢辞酒抬起头:“是,臣女非他不可。”
皇帝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他一拂袖转过身去。
谢辞酒唇边泛起冷笑。
“请皇上成全。”
她高呼一声,皇帝猛地转过身来:“朕不准!他一无德才,二无家世,如何配你?此事日后再议。”
“可……”谢辞酒面露为难:“可他到底病着,臣女如何能弃他于不顾?”
“那就让他先在王府住着,对外只说是世交之子,来投奔的,你念着旧情,加之他身染重病,便留他在府上小住,待他身子好了,就搬出去!”
皇帝气的胸膛起伏不定,谢辞酒面色讪讪,语气低落:“是,臣女知道了。”
心里却已经笑开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日后看谁还能拿阿回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