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里的风向总是变得很快,谢辞酒的风评扭转,也不过是一夜的事。
等皇帝上朝的时候,那些老臣果然没再提谢辞酒带男人回府的事。
不过他们倒是提起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丞相手持笏板出列朗声道:“陛下,三月初八在即,祭天大典的事宜该定下来了。”
皇帝点点头:“嗯,这两年大梁多事,各地灾害频发,百姓心思浮动,确实得好好的办一场祭天大典。”
他视线从殿内众人身上扫过,心里已经大致有了数,但还是问:“对于副祭的人选,诸位爱卿有何想法?”
大梁的祭天大典,都是由国师主持,皇帝为主祭,向上祈福,也得上天庇佑,这是固定的,除非皇帝身体抱恙无法出面,才会让太子暂代。
而副祭就很好理解了,做皇帝的副手,陪他上高台,一般副祭只要一个人,多半是由太子担任,可如今太子被禁足,这人选可不就得好好的想想?
群臣心思各异,眉来眼去一番,早就想好怎么说了。
丞相在前,皇帝便一抬手:“丞相,你觉得谁来做副祭比较合适?”
丞相垂首,眼珠子一转说:“老臣以为副祭为辅,是谁不重要,重要的还是皇上,只要皇上在,副祭是谁但凭皇上做主便是,老臣并无想法。”
这话说的巧妙,马屁拍的皇帝很舒服。
皇帝脸上泛起笑意:“那其他人呢?”
“臣以为既然太子尚在禁足之中,按顺序,该由明王出面。”
兵部尚书站出来直言不讳。
户部尚书也紧跟着出列:“臣以为翼王更合适,往年翼王因为身体不好,鲜少露面,百姓们都不知皇室还有五皇子,如今翼王参与朝政,表现不俗,借此机会让百姓认认人也好。”
随后一群人站了出来,各执己见,不过大多是围着明王和翼王。
皇帝听了一会儿,始终不发一言,神情莫测。
丞相暗自摇头,一群蠢货,皇帝还没死呢,就急着站队表忠心,更别说太子还没被废呢,轮得到他们吗?
良久的沉寂之后,一位发须皆白的老臣走了出来,颤颤巍巍的跪下,“回皇上,老臣以为副祭由太子担任最好。”
他语速缓慢,但吐字清晰有力,“太子是国之储君,是皇上钦点,虽有小错,但无大罪,既然是祭天大典,副祭理应由太子出任,这才是稳固江山社稷的最好选择,还请皇上三思。”
这句话说到皇帝心坎里去了,那些大臣自以为自己说的有理有据,实则句句戳在了皇帝的肺管子上。
什么明王年轻有为,什么翼王深藏不露,他竟不知原来他这两个儿子这么厉害?
所以他们到底是在忌惮太子,还是在故意隐瞒自己?
他们想干什么?
原本是想他们和太子相争,稳固自己的地位,可如今看,倒是给了他们结党营私的机会。
既然如此,那就把太子放出来。
皇帝垂下眼,想起太子这些日子给自己送的经书,叹息一声:“太傅说的对,太子是储君,既然朕还没废太子,合该由他出面担任副祭,这些日子太子也知道自己错了,朕心甚慰,既如此,解了太子的禁足,让他好好准备祭天大典的事宜,明王翼王从旁协助。”
群臣:“……”
好嘛,他们白吵了半天,最后竟然给太子做了嫁衣?
晦气!
这份郁闷一直持续到散朝,走出金銮殿的时候,没一个人是笑着的。
……
消息传到后宫,皇后高兴的多吃了半碗饭。
“只要太子不倒,本宫就没有输。”她狠狠的咬了一口排骨,“这次,本宫和皇帝之间,终于能做个了断了。”
水莲给她盛了碗汤:“娘娘慢点吃,喝点汤润润。”
“嗯,对,本宫得养好身体,关键时刻才能撑住。”
她端起汤碗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喝完后对水莲道:“你让人去告诉太子一声,祭天大典那天里面穿着护心甲,带着匕首,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慌,若是他问为什么,就说是本宫的命令。”
“是。”
……
是夜,不知多少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
也有人趁着月色,上了望月楼。
“没想到我们的人忙活一通,竟然是给太子做了嫁衣,真是让人不爽呢。”
“殿下勿忧,咱们可以顺势而为啊,祭天大典注定不太平,当了副祭也未必是好事。”
黑袍人坐在蒲团上慢悠悠的说。
“也是。”男人转过身来看着黑袍人,“先生算出什么了?”
“剑指金龙,皇室动荡,若想出头,便在此一举了。”
黑袍人脸隐在黑暗里,语气森然:“早些把人调过来,伺机而动。”
男人若有所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要是他们真的能扳倒父皇,我们就拿他们开刀,若是不行,那我们就清君侧。”
黑袍人赞赏的看他一眼:“殿下英明。”
“呵,布局这么久,终于要收网了,祭天大典快点来吧,我可真是迫不及待呢!”
黑袍人起身冲着男人作揖,“先恭喜殿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先生免礼,事成之后,你的好日子也来了。”
黑袍人抬眸和他对视一眼,俩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
祭天大典在即,整个京都都跟着忙了起来。
上到太子王爷,下到公子小姐,没一个闲人,除了谢辞酒。
她闭门思过,自己不出去,也不许别人来,平时让江路出去打听打听消息,她自己则是在院子里养花逗狗,自在的很。
不过这都是假象,专门做给皇帝看的,等到天一黑,她就窝在房间里看北境的信,联络定南王旧部。
然后反复思索计划有没有纰漏,不能太晚熄灯,因为会引起怀疑,所以她常常是熄灯之后坐在窗边吹冷风,以保持清醒。
到了祭天大典的前一晚,她更是辗转反侧坐立难安。
……
“还不睡吗?”燕知回从背后撩起谢辞酒的一缕头发,轻轻的绕在指尖把玩。
谢辞酒回神,坐在榻边看他,“睡不着。”
“因为明天的事?怕不成功?”燕知回摸了摸她的头发,温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