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莺瞪大眼睛,看向走进来的刘庆富。
刘庆富又黑又瘦,大概也就一米六五左右,肩上扛着锄头急匆匆走过来。
他挤进家之后就把锄头放在一旁,然后走到堂前,打开八仙桌后面的柜子。
柜子一打开,有一些东西掉了出来。
陆莺眼尖,看到了两封信。
但刘庆富只是将其中一封信拿出来,“这就是通知书,我们没撕坏,你们也不要报警。”
赵老师立即将信抢过来,撕开一看,果然是通知书,上面还有医科大招办老师亲手写的陆明尔的名字和专业。
“没错,就是这个。”
他递给了陆明尔。
陆明尔双手接着,十分虔诚地捧着。
这就是首都医科大的通知书,承载着他十年寒窗苦读的梦想。
他鼻子一酸,拿着通知书的手也在哆嗦。
“奶,我能读大学了。”
陈永梅看了眼,重重点头,“好好好。”
大家都没看过通知书,于是纷纷好奇凑过来查看。
而陆莺的注意力则是在刚刚刘庆富收起来的另一封信上。
【刚刚那封信不会是刘建军的入伍通知吧……】
原本还在为弟弟高兴的陆明奕心里一跳。
既然刘奶奶能把他弟弟的入学通知藏起来,不可能不敢藏刘建军的入伍通知。
陆明奕:“刘爷爷,你手上那封信是什么?我怀疑也是和明尔有关系。”
刘婶瞪大眼睛,“你胡说什么!你弟弟的录取通知不是还给你们了?”
“我看到是和通知书一起掉出来的,该不会是学校寄给陆明尔的东西吧。”
“没想到刘婶居然是这样的人。”
“肯定是陆明尔的东西,她家都多少年没收到信了。”
“也是,还有谁会给刘婶写信。”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村长突然来了。
原本围在刘家门口的人自动让出一条路,村长走了进来。
众人一言一语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村长:“把信给我看看吧,要是陆明尔的东西,就要还给人家,要是你们自己的信,我保证不说给第二个人听。”
但是信被刘庆富死死攥着。
刘婶也挡在村长的面前,“村长,那封信真的是我们自己家的东西,我已经把陆明尔的通知书还给他,你们还想怎么样?是不是要逼死我们你们才开心?”
村长冷着脸,“曹红艳,刘庆富,你两个人要闹到什么?既然这样我不管了,陈永梅,你们报警吧。”
刘建军一听急了。
他灵活地跑到刘庆富身后,趁大家不注意就把信抢了过来。
刘庆富:“建军你干什么!”
“我看看是不是……这是……我的信?”刘建军看到信封上写着自己的名字,他难以置信地看了眼爷爷和奶奶。
他快速撕开,居然是入伍通知。
他就感觉有一盆冷水劈头盖脸浇下来。
“爷爷奶奶,你们藏我的入伍通知干什么?”
“他们也太狠了,不仅藏陆明尔的,自家孙子的也藏啊。”
“我之前还以为曹红艳是嫉妒陈永梅,她连自己孙子的都藏,该不会真的以为这是在为陈永梅好吧……”
【果然……哎,把孩子绑在身边真的是好事吗?】
陆莺想到上辈子二侄子和刘建军同样死寂的样子,为他们可惜。
原本他们有不一样的人生。
村长捏了捏眉心。
事情闹到这一步他也目瞪口呆。
谁不想子孙过得好,真不知道刘庆富一家人是怎么想的。
村长:“陈永梅,曹红艳,这是你们两家人的事情,你们想怎么处理?”
陈永梅思索一会儿,并没有立即回答村长,而是转过头看向陆明尔,“二宝,你想怎么处理?”
陆明尔捧着通知书,看了眼奶奶,又看了眼刘奶奶。
“要我说就应该报警。”
“对啊,曹红艳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我们村子好不容易出了个大学生,差点就毁在她手里。”
“可是当年要不是刘嫂,陆家人说不定都要饿死了。”
“对啊,我记得当年陆明尔读书的钱还是问刘嫂借的。”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
陆明尔思考了一会儿,“奶,我们回家吧。”
“你……”陈永梅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知道二宝努力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读大学,现在却对这件事这么轻轻放下。
陆明尔笑着说:“刘奶奶当年帮过我们,这件事就当报了当年的恩情,我不想计较了。”
况且刘奶奶的小儿子是为了国家牺牲,他实在不想欺负英雄的母亲。
不是他不想追究,而是没有意义。
即便把刘奶奶送到监狱里又能怎么样,她已经快七十岁,要是进了监狱有个三长两短,他根本承受不起这样的后果。
再者,他也不想让奶奶为难。
陈永梅:“好,我们回家。”
村长深深看了眼曹红艳。
哎,陆家和刘家的关系估计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曹红艳和刘庆富到底在想什么!
村长在心里叹了口气,沉声说:“既然陆明尔不追究,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大家也别挤在这里,都回去吧。”
村长的威望极高,众人逐渐散了。
不过大家在回去的路上还在讨论这件事。
刘家的院子里很快安静下来。
冯生怎么也想不到,刘婶居然不止藏了一封通知书。
“刘婶,你糊涂啊!”
刘婶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没说话。
刘庆富叹了一口气说:“冯生,今天的事情让你看笑话了,今晚留下来吃饭吧。”
“不了,我在镇上还有事,我先走了,我过几天再来看你们。”
冯生觉得自己需要好好考虑一下,他无底线地帮助两人到底对不对。
“冯叔叔,我送你。”
有冯生在,刘庆富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看着孙子和冯生离开。
等两人离开之后,刘婶才抬起头盯着大门说:“我不管陆明尔怎么样,他读书不会有危险,但是建军绝对不能去。”
“老婆子……”
刘婶厉声打断他的话,“怎么,你还想失去一个孙子吗?”
刘庆富痛苦地坐在门槛上。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他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
刘建军和冯生两人一路都没有说话。
刘建军把冯生送到村口之后就走到陆家。
很多人围在陆家门口,他只远远看了眼。
他现在都不知道去哪里,他根本不想回家,但想找个人说话都没有。
他朝着河滩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