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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官心跳如鼓,手心已经被汗濡湿,他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脑中空白一片。

他再怎么蠢也不会认为公主殿下只是恰好路过的。

裁判所的当差人员见到公主的仪仗队时就已经胆战心惊,更别提其他连大点的官都没见过的平民了,哪怕希娅允许他们起身,他们也把头埋的低低的,谁也不敢抬头瞧一眼,恨不得视线会拐弯才好。

亚尔亦没想到希娅会来,他虽有应对之策,但也难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明白希娅表面看着光鲜,实际处境艰难,如履薄冰间万万不可行差踏错,所以他从没想过借她之手复仇。

可她还是来了。

亚尔不错眼地盯着她,世界仿佛被按下静音键,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那些激烈的恨意也短暂地消停下来。

希娅坐在了主位,手握团扇遮住了半张美丽的面孔,语气傲慢:“本公主真是好奇,到底是什么重要案件是不能被公开审理的?”

审判官身体打了个摆子,面色苍白,蠕动了下嘴唇,声若蚊蝇:“回……回公主殿下,是……”

“据我所知,只要不是涉及王国机密以及皇家隐私的案件,只要苦主允许,都是可以公开审理的。”希娅微微扇了下团扇,语气疑惑地发问道:“但如果是涉及王国机密和皇家隐私的案件,你一个小小的审判官可是没有资格审理的呢。”

审判官惶恐地再次跪下:“不不——小人不敢——”

希娅再次打断他的话,语气惊讶:“窥探皇家隐私可是重罪,你胆子可真大啊。”

“可以公开审理!可以公开!小人只是气糊涂了……”审判官连忙叩首。

“我看你确实挺糊涂,连小孩子都推搡。”希娅冷冷道。

审判庭外正给孩子擦眼泪的妇女手一顿,有些感动地看向坐在主位的希娅。

高高在上的公主也会注意到他们吗?连带他们来看热闹的孩子父亲也劝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莫要声张。

审判官连忙保持着跪着的姿势向那人道歉,从来都不曾把平民放在眼里的他此刻的模样滑稽又可怜。

“好了,快点开始吧。”希娅厌烦地命令道。

“是、是。”

慌忙爬起来的审判官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衣角,又重重摔了一下,手忙脚乱地涨红着脸坐到位置上。

“亚尔,说出你的冤情。”

审判官终于不再称呼他为兽人,看他的眼神也充满了祈求。

在希娅来之前,哪怕他手握真相,对方也丝毫没有悔改之意,当强权来临,他们才肯低下头颅,用悔恨的目光注视他。

这便是权力的好处,这便是人类的终极追求。

亚尔的心中被种下了一粒种子,它此刻正悄无声息地融入他跳动的心脏。

“回大人的话,这起案件要从十年前说起。”

亚尔已经许久没有想起过去的事了,他停顿片刻,说起了自己过去。

他的家庭已经算是兽人这个群族中地位比较高的了,他的父亲曾经救过一位富商全家的性命,因此得到了一份采购的工作。

幼年的亚尔还不懂掩饰自己的欲望,他天生对金钱有着强烈的兴趣,直白地告诉父亲采购的工作有利可图,完全可以从中赚取差价。

父亲立刻严词拒绝,边用柳条抽打他的手心,边严肃地说:“那是值得信赖的人类,我们绝不能辜负他的信任。”

小亚尔不明白,那个富商真的可以信赖吗?

人类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父亲对富商一家有着救命之恩,他们对外只字不提,别人问起富商怎么愿意雇佣一个兽人时,他只笑了笑,一律用含糊的说词搪塞:“不要有那么多偏见嘛,只是给了一个工作而已。”

是的,只是一个工作,而且薪水只有工作能力不如他父亲的人类的一半。

小亚尔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值得感恩戴德的?

他的父亲、母亲、哥哥,都是非常有正义感且懂得感恩的兽人,常常指责年幼的亚尔,认为他心术不正且过于贪婪。

父亲会在他提出一些经商想法时说:“亚尔,停止那些偷奸耍滑、不思进取的想法,我们应该靠双手勤勤恳恳创造财富,而不是用一些不入流的投机手段。”

母亲会在他利用信息差跨城倒卖物品时说:“亚尔,停止那些疯狂的想法和举动吧,如果你有威尔一半的踏实能干,我和你父亲也不至于日日提心吊胆。”

哥哥威尔倒是认为亚尔对金钱方面的事格外敏锐,他没有干涉亚尔的行为,只在亚尔被父亲不轻不重的一掌打成骨折后,毫不留情地嘲笑道:“你让我感到丢脸,亚尔,你的体能甚至不如一只小猫咪。”

是的,亚尔没有从父亲那里继承到作为金钱豹该有的卓越战斗能力。

因此,全家的关注几乎都放在了哥哥威尔的身上,亚尔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再也没跟任何人提起过。

最开始和班德尔产生交集的并不是亚尔,而是哥哥威尔。

班德尔在年轻的时候比现在更贪图美色,说是色胆包天也不为过。

他醉醺醺地在酒馆的后巷拦住了一位步履匆匆的女人,语言轻佻的撩拨了几句,本以为能看到美人娇羞嗔怒的模样,不料对方气性极大,几句不合就对他大打出手。

那美人将班德尔打的出气多进气少,高高盘起的发也散了下来,露出了一双耳朵。

本来搭讪不成反被女人打的班德尔倍感丢脸,顾忌名声不敢高声呼救,但知道她是兽人的那一刻,强烈的屈辱感便战胜了他的自尊心,班德尔开始高声呼救:“救命啊!这有一只发狂的兽人!她要杀我!她要抢钱!”

威尔恰好替父亲办事路过那里,听到班德尔的呼救后便立即赶了过去,果真看见一个人类正被一个兽人攻击,似有生命危险。

在父母的影响之下,对人类抱有善意的威尔不疑有他,几招就化解了攻势,救下了班德尔。

那美人儿怒不可遏,只以为威尔是隶属于班德尔的兽人,当即就跟威尔缠斗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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