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那两个老东西天天对我非打即骂!猪吃的都比我好!谁喜欢吃那些烂菜叶?”
蔷薇的脑神经突突地跳个不停,她失去了优雅的伪装,像一头被激怒的牛那样喘着粗气:“他们只拿我当成干农活的工具,他们死有余辜,罪有应得。”
“我只后悔当时只是一刀砍断了他们的脑袋,没有好好折磨一番。”
希娅笑了一声,她凑近了蔷薇,指尖夹着一张清心符,她温柔地搭在蔷薇的肩上,能够洞穿人心的眼神与她对视:“是吗?农户家里有养猪吗?你体弱多病,为了给你养身体,几乎掏空了那两个农户的积蓄 。”
“你瘦小、年幼,就算踩着凳子都够不到灶台,农具就更拿不动了,他们该如何奴役你?”
蔷薇潜意识升起一股强烈的抗拒,她的脑海混沌起来,左脑和右脑仿佛被两只无形的手往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拉扯,巨大的割裂感让她头痛欲裂。
她试图挣开希娅的手,却觉得自己的手臂如同灌了铅那般难以抬起。
“你知道的,黑魔法强大与否和使用者内心黑暗的程度相关。”希娅强迫蔷薇与自己对视,如同玫瑰花瓣那般柔软的嘴唇却吐露出最残忍的话来:“重生会最热衷的实验之一,就是人性剥夺和黑暗面激发。”
“他们通过潜意识诱导、心理操纵以及特殊的黑魔法仪式来唤醒你们内心潜在的黑暗,他们激发实验者的负面情绪,不论是愤怒或是暴力倾向,都会成为重生会操控你们的傀儡丝线 。”
蔷薇眼眶猩红,唇瓣已经被她自己咬出了血腥味,她不再用故意捏造出来的妩媚腔调说话,只一字一顿冷冷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别着急,夜晚还很长。”希娅轻声说道,指尖清心符上金光浮现,能够冲刷灵魂的力量从她的指尖泛起金色波纹,漾起的层层涟漪融入了蔷薇的身体。
希娅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重生会之所以能够发展到如此地步,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们的首脑对玩弄人心很有造诣。”
“他创造出的人性剥夺实验简直比黑魔法本身更为邪恶可怖。”
“为了更好的得出实验结果,他花了很长的时间,他的耐心多得可怕。”
“他将你们这些精挑细选的孩子送到了不同的家庭,再根据你们心底不同的黑暗面实施情感麻痹、理智操纵以及记忆篡改等不同的手段,你们逐渐失去对道德和伦理的判断力,人性也在一次次实验中被逐渐剥夺。”
听到“篡改记忆”这四个字时,蔷薇如遭雷击。
她死死地咬住了腮肉,浑身颤抖了起来。
她想起来了——她想起来了!
那间狭小的茅草屋简陋不堪,为了迎接小蔷薇的到来,她的养父从陡峭的山上挑回许多泥,为了将屋子修补得坚固又密不透风,他来回跑了几十趟。
养父那双干农活穿的——据他所说十分耐用的鞋,也因此多打了好几个补丁。
她从小就体弱多病,看起来干巴巴的,瘦得有些可怕,因此孤儿院的修女和孩子都不喜欢她。
养母为了给她补充营养,将自己唯一的银指环卖掉,换了一只会下蛋的母鸡。
她用割草的背篓背着小小的蔷薇,一边给她讲故事,一边在山上找给鸡吃的食物。
母鸡两天才下一个蛋,尽数进了小蔷薇的肚子里。
在狂风暴雨的天气,她窝在养母的怀里,被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着足以温暖整个童年的鸡蛋羹。
养父养母肯吃苦,他们的衣服已经二十年没有添置过。
小蔷薇一年一个身高,不停修改尺寸的衣服上打满了花花绿绿的补丁。
养母怕她觉得衣服丑,总会在昏黄的油灯下给她绣上小花和蝴蝶,将那些缝补用的丑陋黑线遮得严严实实。
十四岁那年,比斯蒙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她恐惧又惊慌,已经模糊的幼年记忆清晰地浮现在她脑海,恐怖的训练和折磨历历在目。
比斯蒙没有伤害她,只用一种高高在上的、怜悯的目光看着她:“我的好孩子,还以为你真的得到了幸福,真是愚蠢又可怜。”
他威严地抬起手掌,灰色的魔法从他指尖射出,一下就没入了她的眉心。
“好孩子,我将力量赐予你,让你拥有看清真相的能力。”
“人类是如此虚伪,只有追随吾主,才能让你获得真正的幸福啊。”
养父养母推门而入的瞬间,比斯蒙的影子消失在蔷薇的面前。
她看向养父养母的一刻,他们和村口养猪的屠户交谈的场景在她眼前展现而出。
“终于把那好吃懒做的丫头养到十四岁了,嫩得能掐出水来。”养父的笑油腻又恶心。
“你把她讨了去续弦,保准不亏。”养母堆着算计的笑容,“五头猪就能跟我们换。”
屠户的表情急不可耐:“我当然是愿意的,只不过我死了老婆,还有点不入流的小癖好,也不知道她肯不肯?”
“肯不肯当然是我们说了算,当我们白养她的?”养母立刻说道。
“你把她讨去做老婆,怎么对她我们都不管。”养父打着包票,“只要钱货两清,哪怕你把那丫头当猪宰了,我们都绝无二话。”
“只要你点头,我们立刻把她绑来。”养母指了指篮子里从城里买的蛋糕,“今天她生日,里面放足了药,保准虎吃了虎遭,熊吃了熊倒。”
蔷薇疯狂地甩了甩头,企图将出现在她脑海中的场景挥散,她流着泪后退了半步,紧紧盯着养母手里的篮子,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开口:“阿妈,你手里提着的是什么?”
养母笑了一声,开口道:“鼻子真灵,今天是你生日,看看这是什么?”
她掀开了篮子上盖着的蓝花粗布,露出了那个看起来十分廉价的、淋满草莓果酱的生日蛋糕来。
或许是路上和屠户攀谈耽误了时间,上面的果酱顺着蛋糕流进了篮子,像是人类心脏被刺了一刀后流出鲜血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