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若薇见李玲花哭着从过千山的屋子里出来,她没走多远就在小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抱着双肩在低声地抽泣。
“玲花。”孙若薇走了过去:“你怎么啦?”
“孙姑娘。”李玲花抬起头来,眼中含着泪,在月光的清辉中,她如一朵带雨的梨花,肤色如玉,长发如墨。“月出皎兮,佼人僚兮”孙若薇想起这句诗来,眼前的李玲花就如诗中走出的美人,如梦如幻,似梦非梦,朦胧纯洁而美丽。
“玲花,别哭,哭了眼睛会肿的,就不好看了哦。”孙若薇伸出手给她擦去眼角的泪珠。
“孙姐姐,你回来啦!”过千山在屋里听到孙若薇的声音走了出来:“你去了哪里?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那香九肯定在四处找你,你不要乱跑,以后到哪里去都告诉我,我陪你去。”他面目严峻的看着孙若薇,脸上透出一股子关切的表情。
“别担心我,我今天和薛神医带着石家兄弟去办了点儿事。”孙若薇笑了笑,又说:“过千山,你怎么惹玲花不开心了,快来安慰一下她。”
“我可没有惹她,是她自己……”过千山的声音冷冷的。
“孙姑娘,不怪公子,怪我,是我惹公子不开心的。”李玲花赶紧擦干眼泪站了起来。
“你下去吧。我和孙姐姐还有事情商量。”过千山的语气中不带一点温度。
“是。”李玲花低声回答,她向过千山和孙若薇行了个礼,孙若薇借着过千山房间透出来的灯光瞧见,她又无声地哭了,那柔弱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疼。
“过千山对玲花这么冷淡,这样整下去,那玲花会不会对他失去耐心呀。不过在这古代,女子的地位低,讲出身的话,玲花又是一个乡野女子,她连选宫女的资格都没有。她明明知道过千山不喜欢她,而且两人地位悬殊这么大,她为何还要如此?这是用情太深还是别有所图?不过历史上的卫子夫出生也不好,后来不是也当了皇后吗?卫子夫有个好弟弟卫青,李玲花不是也有个哥哥李小勇吗,难道李玲花真如算命先生说的会入宫为妃吗?”孙若薇看着李玲花的背影想着:“如果是这样的话,万北林在这场争斗中注定会被淘汰,他会死吗?不,我不会让他死,我要救他。”她心潮起伏地想着。
“孙姐姐,你来屋子里坐坐吧!”
孙若薇和过千山走进屋里。
“过千山,你以后对玲花好点,你小时候她还救过你呢,我瞧她很伤心的,你可别老惹女孩子掉眼泪嘛。”
过千山笑了笑,他没有接孙若薇的话题,而是说:“孙姐姐,我今天和李大哥去了北院。”
“见到太子了吗?”
过千山点点头,说道:“父王身体不好,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唉,他就在我眼前,我却无能为力。母妃和其他皇兄都已经……唉。”他痛苦地叹着气。
孙若薇并不知道过千山的其他亲人已不在世了,她知道自己现在无论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人死不能复生,过千山,你向前看。”孙若薇说:“今天你和太子说话了吗?”
“没有。萧相国是以朱道的名义派我和李大哥去的。那个杜风陪着,李大哥只能说一些不痛不痒的官场话。”
“太子没有认出李大哥来吗?”孙若薇心中疑惑,心想:十年,李志的相貌应该变化不呀!
“我想父王应该认出他来了,我见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过他掩饰得很好,只一瞬间,我想那杜风并没有发现。”
“杜风这人如何?你向萧相国打听一下,我以前听王元提起过这个人。”孙若薇说。
“嗯。”过千山说:“孙姐姐,我明天晚上想再去探探北院,你告诉我四皇叔关在哪里,我去把他救出来。”
“救出来?”孙若薇瞟了一眼过千山,心说:李志要杀他,你要救他。哦,我明白了,过千山现在手中无兵无将没有办法与朱道对抗,唯一行得通的就是和万北林联手。安南驻扎着万北林的千军万马,只不过因为万北林下落不明才停留在那里。唉,风前辈去了这么久了也没有消息,也不知道安南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会不会是群龙无首成了一盘散沙了呢?
“过千山,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你可不能去冒这个险。”孙若薇摇摇头说:“现在万北林被囚禁了,分分钟钟都有可能丢掉性命,你可不能去,先好好地在这小院里待着,你可不要东想西想的!你现在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孙若薇换了个说法拒绝向过千山透露万北林关押的地点合情合理,即使李志问起来他也找不出孙若薇的不是来。
成年后的过千山外表孤傲冷峻,性情温和,沉默寡言,他听着孙若薇说话,没有插嘴,或许是那段少年时光,变成了吸引他的独特魅力的一部分,他非常喜欢听孙若薇讲话。
“好的,孙姐姐,我听你的。”
“那你早点休息。”孙若薇站起来说:“明天我还要出去一趟,老萧相国那里你看着一下,如果他醒了,不要问太多的问题等他适应适应。”
“你明天要去哪里?孙姐姐,带我一起去。”过千山说。
“我和薛神医去,我们讨论医学上的问题,你就不用去了。”孙若薇说:“我猜李大哥可能要和你去趟辽城。”
“去辽城?”过千山若有所思地说:“好,我听你的。不过,孙姐姐你出门一定要注意安全。”
“好好好,快睡觉吧。”孙若薇走了出去。
“哎呀,我的腿都麻了。”孙若薇一大早就来到北院附近的小山坡上,一蹲就是几个小时,她感觉自己都快变成山坡上的一朵小蘑菇了。
“耐心点儿。”薛神医说:“都三天了,我想那两个二愣子会找到机会出来的。”
石家兄弟已经进北院三天了,孙若薇和薛神医天天在北院门口守着。
“他们是不是找不到机会出来呀?”孙若薇说:“如果是我找个什么倒垃圾的活也能出来。”她的话音刚落。
“快瞧!”薛神医就推了推孙若薇。
“咦,还真是惊天动地呢。”
只见石家兄弟推着一辆板车出来,车上装着两个大木桶,板车从北院门口的侍卫跟前经过时,那些侍卫都捂住鼻子躲在一边。
“哦,惊天动地哥俩真是实在人,脏活累活全包了。”
“只有这样他们才出得来。快,我们跟上去。”
“孙姑娘。”
“惊天动地!”
石家兄弟告诉孙若薇和薛神医,北院里大约有三百名守卫,十步一岗,并分东西南北四个小队,由四个小队头目带领,那个陶三是四个小队的总负责人。
“你们分在哪队?”
“我们一个队都不是。陶三让我们负责干杂活。瞧,这个粪车由我哥俩负责。”石惊天指指那板车:“这样我们哥俩就可以在北院里随意走动了!”
孙若薇心说:这些脏活那些侍卫都不愿干,倒给了石家兄弟全面探查北院的机会。
“你们找到万少主了吗?”薛神医急切地问。
“找到了,我们哥俩多聪明呀,昨天晚上找到的。”
石家兄弟按照孙若薇说的在北院里找,可北院里的假山很多,孙若薇给他们描述的位置又没有记住,两人只好一处一处地找,直到快把北院的假山寻了个遍才找到。
“我们是昨天深夜下去的。万少主他不认得我们了,我们给他吃雪灵丹他不吃,好几次都差点把我手里的雪灵丹弄水里去。”
“后来他吃了吗?”薛神医问。
“吃了。”石惊天说:“孙姑娘,你知道他为什么吃了吗?”
“不知道。”孙若薇虽然心里很着急,但她仍然很耐心地听他说。
“瞧,这是什么?”石动地从怀里摸出一幅画像来。
孙若薇展开一看是自己的一幅画像。
“这画像你们是从哪里得来的?”孙若薇问。
“这是当年少主画的,我偷拿了一张。”石动地说:“我们哥俩的脑子不好,怕忘记了孙姑娘。”
当年万北林让他们保护好孙若薇,他们不敢盯着孙若薇的脸看,正好看到马车上有很多孙若薇的画像就私藏了一张,万北林当时被平四缠着回万山盟所以也没有发现丢了一张画像。
石惊天告诉孙若薇,万北林看到她的画像发了一会儿呆,连连问画中人是谁?他们告诉他是画中人让他吃雪灵丹,然后万北林才乖乖地吃了。
孙若薇听到这,心中是一阵酸楚,万北林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记得自己,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你们真聪明!”孙若薇稳定了一下情绪表扬他们,石家兄弟开心地咧着嘴笑了。
“老薛,我上次给他吃了两颗雪灵丹怎么一点用都没有啊?”孙若薇问。
“那就是有人在每天给他吃一种让他丧失心智的药。”薛神医说:“这药一定是下在他的饭菜里。现在唯一能解决的方法就是阻止他不要吃。”
“不吃?那不就饿死了吗?”石动地说。
“有了,我们可以私藏几个馒头,今天晚上带给少主,让他不要吃其他人给他的食物。”石惊天说。
“看不出来,你挺有主意的。”薛神医用拳头轻轻打了石惊天一下。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石惊天有些得意。
“还有我。”石动地也不甘落后。
“惊天动地,万北林的铁链能弄断吗?”孙若薇问。
“弄不断。太结实了。我和动地两人一起用力都无法将它扯断。孙姑娘,你去打探一下,有没有什么削铁如泥的刀呀剑的弄一把来,我们带进去。”
“棠溪剑。”孙若薇突然想起万北林的软剑来:“这把剑据说是上古的兵器,锋利得很应该能斩断铁链。”
“可是少主身上没有棠溪剑。我把他的衣服掀开看了,没有。”石惊天说:“他的这剑肯定是被万长风给拿走了。”
“小薇薇,我们是不是要找到万长风将这棠溪剑拿回来才行,可是到哪里去找他呢?”薛神医犯起愁来。
“我们多方打听打听,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只要万长风在江湖上走动就一定会有他的消息。”孙若薇说:“现在要先让万北林恢复神智才行。”
“时间不早了,你们哥俩快回去吧。”
“孙姑娘,我们三天会出来一次。”石惊天指指运粪车。
“好,三天后我给你们带好吃的来。”孙若薇说:“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太好了,一想到孙姑娘要带吃的来,我都要流口水了。”石动地说。
“贪吃,就知道吃。 ”石惊天指了指石动地说,他又想起一件事来:“孙姑娘,还有一件事很奇怪。那天我和动地去到一间屋子里,那屋子空空荡荡的,只放了一口棺材。”
“棺材?什么棺材?”
“一个很大的石头棺材,我们哥俩试着抬了一下,很重,我不知道那个棺材没有我们哥俩是怎么运进去的。”石惊天对他们的神力特别自信,他觉得放眼江湖,没有人敢和他们哥俩比神力。
“那口棺材是石头做的,只在棺材的一角露出一个洞来,那洞有脸这么大。”石惊天边说边用手比划着。
“我们以为那就是个空棺,结果,你们猜!”石惊天瞄了一眼薛神医,又看了一眼孙若薇,脸上露出诡异的笑。
石惊天脸上诡异的笑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薛神医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难道里面还住着一个鬼啊!”
“对!”石动地在一旁大叫一声。他这一声叫还真把薛神医吓了一跳,“你叫什么叫?大白天的,装神弄鬼,好好说话。”薛神医不高兴地说。
“那个洞口露出一张脸。”石动地用缓缓地语调,神秘兮兮地说:“一张惨白惨白,简直不像是人的脸。”
孙若薇看着石家兄弟夸张的叙述,她心说:看不出来呀,这两个二愣子还挺有表演天赋的,嘴皮子也变利索了。她饶有兴趣地听他们继续说下去。
“那惨白的脸上有一双黑眼睛,乌黑乌黑的,瞪着我们。” 石惊天接过石动地的话说:“孙姑娘,你知道吗,我们哥俩看到这双黑眼睛就想起了一个人。”
“谁?”孙若薇和薛神医异口同声地问。
“过千山!”
“过千山?”孙若薇和薛神医面面相觑,他们不明白这是个什么神话故事。
“对,过千山!”石惊天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极端的怪异:“一个和过千山长着一模一样的黑眼睛的人关在一口石头棺材里,口口声声说他是皇上呢!”
“什么?怎么又钻出一个皇上来,难道老皇上复活啦?”薛神医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