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姨娘刚说完,一直陪着沈老太太的钱卿卿也说话了。
“其实,几乎每家都会有这种事情。
本来我娘家那里也和人弄了个小商队的。
当时想着的是家里的亲戚朋友的产业多,弄个商队也许多挣一点。
毕竟每家府里要是靠着俸禄过日子的话,那日子肯定艰难。
但家里搞的那个小商队总是会遭到一些大商队的打压。
故意压价,或者抬价什么的。
一年算下来,好像也挣不了几个钱。
索性后来商队就不搞了,家里的产业就还是靠着大商队过活了。”
沈卿铭立刻也记了下来。
这应该就是恶性的同业竞争了。
说到底,这样恶性竞争的结果最后得利的还是那些大商队。
而大商队把小商队打压了,他们就可以垄断市场。
那时候商品什么价那可都是他们说了算了......
这个问题很重要,一定要反馈上去。
沈卿铭记得很认真,大家也都踊跃发言。
就连沈老夫人都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家里闲置了好多东西卖不出去。
有时候今天一个价,明天一个价的,也不知道哪个是准的。
我的库房里积攒了好多大家伙呢,都不知道该什么时候卖。”
沈卿铭也把沈老太太说的这条给记了下来。
价格不透明,随机性强,的确影响市场的健康发展......
沈卿铭记了很多,也想了很多。
他的脑子里一下子就多了好多信息。
很多问题看着是小问题,其实都是最根本的问题。
现在大渝在商业方面的态势就是看着兴盛繁荣,其实衙门手里也没多少钱。
那是不是钱都让那些大行商赚走了呢?
也不尽然。
除非说像是叶老板那种手眼通天的能挣到大钱,其他的也就是挣点小钱而已。
真正的利润在沿途的那些关卡上,在那些所有收受好处的官员手里......
大渝想把商业发展起来,并不容易。
沈卿铭越想越觉得兴奋。
要是把自己刚刚记下来的这些问题都给解决了,那大渝的商业是不是又能上一个台阶呢?
“母亲!您放心,我大概知道要怎么和陛下说了。
其实,要是把这些问题都解决了的话,户部每年能多收不少银子呢!
之前的行商都是象征性的交一点点银子。
他们宁愿拿着大把的银子打点勋贵世家,也不愿意给朝廷交税。
只要一切都正规了,把之前的那些问题都解决了,朝廷的税收会大幅度增加的。
哎,那些勋贵也真是......”
沈卿铭一边唠叨,一边继续在纸上写着自己想到的问题。
上官槿......
臭小子,你是不是忘了,沈家也是大渝朝的勋贵。
还是目前大渝朝最显贵的勋贵......
当然了,行商的份子也拿了不少。
比如说叶老板给的商队份子......
上官槿不说话,就这么看着沈卿铭。
而沈卿铭呢,在自说自话之后,见大家都看着自己,也有点惊讶。
“你们都看着我干嘛?是不是有什么好的......”
他猛的反应过来了,刚刚好像把自家府里也给唠叨进去了。
他可记得,那个大渝最大的行商叶老板每隔几个月可就会往沈府来一次的......
“额......其实也有好勋贵的。
比如说我们府里......”
“好了!不用描补了!你还是想想该怎么样说服陛下把这件事长久的做下去。
而不是像以前的那个老榷场一样,动不动就关停。”上官槿打断了沈卿铭的话。
沈卿铭一愣。
母亲这是什么意思?
边塞的那个老榷场?
哦,当初的开国太祖设立的,方便大渝和北胡的那些商人交易的地方。
原本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每当那个榷场发展的好一点了,总能出点事情。
然后两边就关系紧张,开始打仗。
打完了,谁也没打过谁了,谁都打不起了,就签订停战协议。
然后榷场继续开放。
再然后是又打仗,榷场再关,再开......
就边塞的那个榷场,关关停停的至少有三次了!
而现在的边塞城不就是一个大号的榷场吗?
“母亲,两边好好做生意的话,一年能增加那么多钱,陛下肯定舍不得关的。”沈卿铭笑道。
“那是你这么想的。
从做生意的角度来讲,肯定谁都舍不得关。
但陛下是大渝的天家,要考虑的因素很多。
你要从另外的角度让陛下觉得,这个官方的行商通道开了,不止是赚钱那么简单的事情。
他能从这里面干成以前都没干成的大事情。”上官槿提醒。
沈卿铭皱了下眉头。
陛下不爱钱?那爱什么?
那个皇帝表哥最想干的事情......
额,大渝的所有皇帝最想干的事情不就是扫平北胡,将北胡打的永远都成不了气候吗?
这个事情难道不应该是威远军的事情吗?
关他们这些想做生意的人什么事情......
“母亲,你的意思是让我给陛下画饼?”沈卿铭下意识的问道。
上官槿......
虽然话不好听,但意思还是对的。
“什么叫画饼?能吃到嘴里的饼就不是画出来的。
铭哥儿,你要记得,生意想长久的做下去,只靠一方努力是不够的。
要双方一起努力才能实现。
还有,母亲告诉你一句话,你永远记住,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当一个人拥有很多的时候,他就会害怕失去。
每一个人都是这样。
他手上拥有的越多,在做任何决定的时候,就会越谨慎。
甚至说,他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在为保住现在手上有的东西而努力的。”上官槿平静的说道。
沈卿铭......
好有道理,他要回屋好好想想,母亲这么说到底是在暗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