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还未破晓,火光的照射下,原本空旷的广场,此刻已经站满了士卒!这些义军参差不齐的站在一堆。
“什么破规矩,这才四更天,就把我等聚集在此,你们有谁是知道怎么回事吗?”一名小校打着哈欠抱怨道!
“就是就是……”
人群里顿时传出起哄声,抱怨声。
“哎…听说,今儿个,来了一个高官,点个劳什子卯,这不才把大家聚集起来!”
“大家安静!”义军都尉站在高台暴喝一声。可谁知底下士卒全都当他不存在,虽然一个个的没有在大声喧哗了,但却交头接耳!
都尉也没有办法,只能悻悻的站在一边,总不能犯了众怒吧!
要知道底下有不少人都是好勇斗狠的大汉,过来参加义军,也只是为了饱腹!
如今吃饱喝足,自然忘掉了是谁给他们一口吃食。
五更时,刘安在王道的陪同下来到了校场。
这一整夜,刘安都无法入眠。
摩挲着怀中康王亲自所书的密信,本来是让他接触朱宁后,再言语试探,看看能不能进行拉拢。
虽然没有见到朱宁本人,但刘安自认为对身边的幕僚王道也有所了解!
此一时彼一时,既然朱宁小儿能做北地巡察使,他刘安为何就做不得?
夺一个战功赫赫的将军的权,他刘安可能做不到,但一个纨绔子弟的嘛,又是新军刚刚成立的时期。
刘安一想到暗地里,自己彻底掌控义军,将那朱宁小儿架空,想到那场景,将是何等意气风发,以后自己成为康王的左膀右臂?从此仕途一片坦荡?
想象是美好滴!
可刚一见到底下这群兵士,刘安差点直接喷出一口老血!
王道没有骗他,义军确实是足员的两万编制!
不过大多是衣衫褴褛的流民!只见他们或手持木棍,或拿着锄头、镰刀等农具,更有甚者,连武器都没有,只是空着手站在那里。脸上写满了疲惫和饥饿,衣服破旧不堪,许多人甚至连鞋子都没有穿,光着脚站在冰冷的石板上。
更加讽刺的是,在他们头顶,正竖立一面极其华丽的大旗。上面用丝线绣着龙飞凤舞的“替天行道!”
刘安的心沉了下来,这样的军队,不说收复幽云十六州,真的能抵挡辽兵?
看着底下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刘安知道这还只是一千多名小校官吏!
小队官吏尚且如此,足以看出这帮两万义军到底有多惨!
刘安没想到义军的状况会如此糟糕。这数量上看起来吓人,但实际上战斗力堪忧。
“要不将义军的真实情况,如实禀报官家?到时候参朱宁利用义军骗取官职?”
这一想法刚刚浮现,就被刘安排除掉了!
他与朱宁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犯不着得罪他,且说朱宁与李师师关系摆在那里,又与蔡攸交好!确实不能挡他官途。
再说,能够得到朝廷承认的义军身份,这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他知道,不仅是康王想染指,朝中大多势力都有人派遣过来。
他刘安自有一番风骨,越是不可能的事情,倘若自己能够办成,岂不是更加证明他的能力?
内心打定主意,要将这里的情况,事无巨细的禀报上去,让康王殿下派遣得力的将领过来!
于是刘安勉强压制住心中的不满,开始进行训话。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威严和力量:“我乃朝廷派遣下来的御史,以后你等皆受朝廷管辖,需得精忠报国,以报君恩!”
话落,王道对着张大点了点头,张大点头后,就安排将刘安所说的话,一字一句的大声传达下去!
声音滚滚如雷!
但底下的士兵们似乎并不买账,许多人都在交头接耳,甚至有人直接打起了哈欠。
“饭都吃不饱,哪里来的力气杀辽狗?”
“如今这世道,如果不是过不下去,哪会来当这所谓的义军啊!”
“这义军还不如兵痞子呢,人家再说都有俸禄好拿,我等却只有一口吃食!”
“就是,就是……”
刘安看着下方众人敷衍的神色,心中怒火中烧,知道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继续进行训话。
他试图激发士兵们的斗志,告诉他们只要齐心协力,就一定能够反攻辽国!
然而,他的话似乎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士兵们更加乐不可支,仿佛听到了好笑的笑话一般!甚至更多人开始窃窃私语,压抑不住的偷笑!
刘安无奈,只能提前结束训话。他心中明白,想要改变这支军队的状况,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需要时间!
回到营帐中,刘安沉思良久,做出了一系列的规划!他决定从改善士兵们的生活条件开始做起,让他们吃饱穿暖,有足够的休息。同时,也要加强训练,提高他们的战斗力。
当然,这一切都是要钱的,钱从何来?
刘安打算以朝廷的名义,要求当地大族提供钱饷粮草,人心稳定之后,再奏请康王殿下,送过来兵器盔甲!
他有信心,只要坚持下去,一定能够让这支义军,唯他是从,暗地里彻底打上康王的标签!
营帐里。
王道看着忙碌的刘安,心中鄙夷。
朱宁走之前就与他分析过:“不管朝廷派来的是谁?料想肯定不是孑然一身,背后必然是个大势力!”
王道颔首点头:“那衙内之后要如何安排这批人?”
朱宁笑着说道:“见我年纪轻轻,必然趁机夺权,索性明面上争夺个你死我活,不如放手施为,挑选出一个最大的势力,让他们帮忙整合义军!到时候你只需假意投靠,辅佐此人就可。”
王道有些不解,疑惑道:“万一他们真的掌握了兵权,那衙内你岂不是被他们架空?”
朱宁抿嘴摇头,促狭道:“这批义军虽然大多是流民,但我挟皇旨办差,也强行让当地士卒出了不少钱粮和人,朝廷只是名义上承认义军身份,却不下发任何物资,你觉得我是那种替人家养儿子的人吗?”
说着朱宁正色道:“那时的我,一见地方士族乡绅的态度,就已经知道,想要打造一支装备精良的万人队伍,还要钱马粮饷充足,就不是我区区一个北地巡察使,能够左右得了的!”
闻言。王道不好意思的笑了,自己这个主子,话虽粗鄙,但却是一针见血!
可不是咋的,这跟养别人家的儿子没啥区别,朝廷不拿任何好处,殚精竭力的弄好之后,期间因为要弄军饷,得罪了多少士族大族,不交出兵权形同造反,一旦交出,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为此得罪权贵!
谈话之后,王道也是彻夜难眠,对于朱宁,他仿佛从来就没有看透过。
年纪轻轻,能写出精忠报国这等词,本以为是热血青年,对于朝廷忠心耿耿,但所谋划的事情,却是让他另眼相看,这完全是将朝廷放置一旁,专心致志的谋划自己的势力!
“连造反都是这么另辟蹊径?”王道内心狂呼。作为朱宁势力的三号人物,这要比其他人更能直观的了解,朱宁此人的野心!
那一夜。他辗转反侧,思绪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忠君报国的一腔热血,此刻却被朱宁的背影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