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云老四把自己打扮了一番，看着镜子中明显苍老了的脸，她为自己这些年感到不值。
白白蹉跎了光阴。
她站在婚姻管理处门口等着，不多一会儿，许坤林果然来了。
两人沉默着进去，很快办好了离婚手续。
许坤林全程没有和云老四说一句话，从婚姻管理处出来，他蹬着自行车就走。
云老四不在意，她离婚获得了新生，还得到五千块。
她心情很好，上街给云母买了一身衣服，买了些米面，坐上去夹子村的中巴车。
云母得知她离婚了，气不打一处来，抡起鞋底就往她身上招呼。
“死丫头，你疯了，一声不吭就把婚离了，你以为离婚的女人容易吗？”
云老四夺过她手里的鞋子扔到了一边。
“妈，那也比在许家过那种日子强，你不知道他们一家是怎么对我的，我受够了。”
“他们家好歹是书记家，条件在那摆着，就算给你脸色看，就算你们没有孩子，你的日子还能差到哪里去。再说以后坤林爸妈去世了，他们家财产还不是你们小两口的。你傻啊，都忍那么多年了，咋突然就忍不了了？”
“那是我不知道许坤林骗我，我知道了，我就忍不了，想想我这些年为他背的锅，我就来气。”
婚都离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云母想了想也不说那些了。
问道：“你就这么轻易地和坤林离婚，没有要点钱吗？”
她们不愧是母女。
“我当然要了。”
“做得好，这才像我的女儿，咱不做亏本买卖，要了多少？”
“五千。”
云老四没打算瞒着她，也瞒不住，云母迟早会从别人嘴里知道。
云母顿时眼睛一亮，手伸出来。
“老四啊，把钱给我，我替你保管呗。”
“不用，我存银行了。”
“哎呀，存银行不安全，哪有放我这里安全啊，快去取出来给我放着。”
五千块呢，她这辈子还没有见过那么多钱。
云老四无语道：“妈，放你这里才不安全吧，你忘了贼人把你钱偷走了？咱爸还为此搭条命。”
云母瞬间不说话了。
云老四拿出给她买的衣服比划。
“妈，我给你买了一件新衣服，你试试合不合身。”
“哎。”
云母脸上的阴霾立马散去，拿着衣服往身上套。
“大小正好。”
“嗯，也好看。”
云老四扫了一眼，没看见云石宝。
“妈，石宝呢？”
“不知道跑哪去了，两天没回来了。”
“两天没回来？你不着急啊。”
“没事，他总这样，说是在他哥们家住，过两天就回来了。对了，你给他找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云老四无奈道：“妈，现在工作不好找，外面到处是下岗的工人，石宝要学历没学历，要能力没能力，我上哪给他找工作啊。我们粮站都不景气，说不定哪天我也失业了。”
云母不信。
“你虎我干啥？你那是铁饭碗，还能失业？”
“我不骗你，我听到风声，国家要逐渐关停粮站，我们这个粮站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保不住我就失业了。”
她倒是希望她能熬到退休。
她可不想一大把年纪了还出去找工作。
云母还是不咋相信，她觉得就算关了几个粮站，政府还是会给他们那些工作人员安排别的工作，总不能让他们没工作做。
许母陪着病愈的许父回到家，才得知许坤林和云老四离婚了。
许母首先关心的是那五千块钱。
“你有没有把钱要回来？”
许坤林摇头。
许母又差点晕过去。
他们没离婚，那些钱她就能想办法要回来，现在离婚了，钱就是人家的，再想要回来就难了。
许坤林说道：“云老四说了，如果我不把钱给她，她就拿着喇叭上街广播我身体有问题，不能生孩子的事。我丢不起那个人，咱们家也丢不起那个人。被人知道这件事，我和爸都没法在单位待了。”
许父虽然也心疼那五千块钱，但他知道自己的名声和职位更重要。
挣五千块钱，对于普通家庭很难，对他来说就容易了，他很快就能挣回来。
“坤林说得对，给就给了吧，让她消停也好。”
许母还是心疼，但也知道轻重。
扭头关心起许坤林的身体。
“坤林啊，你的身体有办法治疗吗？”
许坤林痛苦地摇摇头。
“没有，医生说我是天生的死精。”
“死精是啥意思？”
许坤林难堪地解释，“就是……我的精子没有活的，没法让女人怀孕。”
许父许母难受极了，坐在一旁不吭声。
他们许家难道要绝后吗？
遥远的海市，云石宝下车，看着繁华的大都市，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果然还是大城市好啊，到处都是人，热闹得很。还有那些高楼，这是老家没有的。
这时，一个大个子男人走过来，递给云石宝一支烟。
笑眯眯和他打招呼。
“兄弟，刚来海市啊？”
“嗯啊。”
云石宝看人家这么和善，便接了烟，男人还顺便给他把烟点上。
云石宝对他的好感度瞬间倍增。
大都市的人真友好。
他在心里感叹。
两人抽着烟，距离瞬间拉近。
男人问道：“从哪来啊？”
“西部小城。”
“哎哟，老乡啊，我也是从那边来的。”
云石宝狐疑道：“听你口音不像啊。”
“我都来海市十多年，口音早已变了。”
“哦。”
云石宝没有怀疑。
男人又问道：“有住的地方吗？”
“还没有呢，不过我有两个姐姐在这边。”
“是嘛，你知道他们住哪里吗？”
云石宝摇头。
男人心里一喜。
“海市老大了，找个人可不好找，那你今天晚上住哪？”
“我也不知道，实在不行就在路边将就一晚。”
“哎哟，那多遭罪啊，看在老乡一场，来海市的都不容易，你就上我那里住一晚吧，明天再去找你姐姐。”
云石宝感激滴零地应了。
“谢谢大哥，你真是大好人！”
男人哥俩好地搂住他肩膀往外走，心里乐开花，又捡到一个大傻子。
他领着云石宝坐上一辆车。
“大哥，我们这是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