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这几日待在南风馆里不敢出去,她怕她一出去就会被她爹给抓回去,然后又是无止境的抄书抄书。
她一想到抄书她就头疼,她到现在有时候做梦都会梦到自己在家抄道德经,她都觉得自己快魔怔了。
丞相府这边也是急得一团糟。
慕容贺在发现慕容雪不见之后,大发雷霆,将慕容雪院中的下人都训斥了一番,然后急着命人出去寻找慕容雪的下落。
要问慕容贺为何会如此迫切地寻找慕容雪,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皇上已经下旨将慕容雪赐婚给三皇子宗正无忧。
这也是为了巩固皇权和拉拢人心的手段。
柳月娘不舍得让慕容雪这么早就嫁人,而且嫁入皇家更是身不由己。
三皇子现在是皇上已经内定的皇位继承人,日后便会是下一任国君。
自古皇家都是三宫六院左拥右抱的,这小雪要是日后嫁入皇家,便无法再像现在这般无忧无虑地生活了。以她那天真善良的性子待在后宫之中,只有被别人陷害的份。
这让柳月娘十分担忧。
“相爷,真要把小雪嫁入皇宫吗?她那性格能在宫中平安无事地生存下去吗?”
慕容贺也是一脸的担忧,“唉,我也不想啊,可是皇上已经开了金口,我这做臣子的怎么好拒绝?况且小雪尚未婚配,皇上赐婚,谁敢不从?”
“可是小雪她不适合待在宫中啊!她斗不过那些妃嫔的!”
慕容贺无奈地抱着她说道:“时也,命也。这都是小雪的命啊!这是皇上赐婚,没人可以改变,如果抗旨的话,我们全家都得被处斩。”
柳月娘也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她只能无言的靠在慕容贺怀里哭泣。
慕容贺也只能抱着她无言的安慰。
慕容雪待在南风馆里不知道她已被赐婚给了三皇子的事,这还是凑巧听到南风馆几个小倌私下讨论才知道的。
“你听说了吗?昨日皇上下旨将丞相千金赐给了三皇子。”
“当然知道了,这么大的消息整个京城都传遍了。”
“是啊。不过我听说这丞相府千金好像不太乐意的样子,有人传言她为了不想嫁给三皇子逃婚了,现在丞相府众人都在找她呢!”
“是吗?这相府千金竟如此大胆,还敢逃婚?她不怕被株连九族吗?”
“这谁知道,我从前就听说这相府千金喜欢出去外面和人厮混在一起,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若是这样,那她逃婚也就不奇怪了。只是丞相和三皇子可就要被人笑话了。”
“是啊,呵呵呵。”
“呵呵呵呵。”
……
听着那几人的谈话,慕容雪才知道京城出了这么件大事,还和自己有关。
什么三皇子?她根本连见都没见过,要她嫁给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她真的接受不了。
也不知道那三皇子长什么样,也许相貌平平,也许歪瓜裂枣的,也许还有暴力倾向,要是这样,那她还不如直接死掉算了。
可当她想到丞相府会因为自己的离家出走而被问罪,甚至满门抄斩,她的心中就后怕不已。
纵使她再怎么不愿,但想到爹娘和丞相府中众人会被她无辜牵连,她就万分愧疚。
看来她也任性不了多久了,也许是时候该回去了,她不能让府中众人因为自己被皇上问罪。
想到要回去,慕容雪又一脸愁容,这次回去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她被赐婚,可能马上就要嫁入皇宫了,那可比在丞相府更没有自由了,她的人生也从此没了自由和快乐,想想都替自己感到悲哀。
慕容雪来到后院,坐在石凳上发呆,心里为自己的将来担忧。
而此时霜羽也不知何时来到了后院,他站在她身后出声说道:“慕容公子坐在这里发呆,是为了何事?”
慕容雪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她回头望去,见是霜羽,便回道:“霜羽小倌,是你啊!吓我一跳,你怎么走路没声音的?”
霜羽觉得好笑地说道:“呵呵呵,哪是我走路没声音,分明是你想事情想得入了神,这才没注意身后有人。我方才可是叫了你的,只是你没听到而已。”
“啊?我想得这么入神吗?连你叫我都没听到?”
霜羽点头笑了笑,“是啊。”
慕容雪这才不好意思地红着脸看向霜羽说道:“那是我唐突了,误会你了,抱歉!”
“不用道歉,每个人都会有些离愁别绪,有心事的时候都会走神的。”
慕容雪此时对霜羽有了不一样的看法,她觉得他并不像别的小倌那般肤浅,他也有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看向他那魅惑众生的丹凤媚眼,眼中似也有着属于他的忧愁,只是被他表面的和善给掩饰掉了。
秀挺的鼻子比女人还精致,还有那一张性感的薄唇,长在他那削瘦而又清冷地面容上,让身为女子的慕容雪都觉得自愧不如。
这容貌果真是可以颠倒众生,让那摄政王魂牵梦绕之姿。
“难道霜羽你也有什么心事吗?”
霜羽的冷眸有一瞬间的慌张,但很快又掩饰了过去,他状若轻松地回道:“公子说笑了,身为这南风馆的小倌,我能有什么心事?要论起心里有事的那还得说是那朝中大员,他们整天操劳国事,可比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忧劳得多了。”
慕容雪闻言,不免好奇地问道:“你是说像摄政王那样的朝中重臣吗?”
霜羽一听到摄政王这三个字,脸色瞬间僵住,眼底露出了鄙夷和仇视的目光,他紧握纤纤玉手恨恨地说道:“不要和我提这个名字,我不想听到这三个字!”
慕容雪还以为摄政王对霜羽宠爱有加,他和摄政王应该是感情甚笃的一对呢!没想到他居然会对摄政王如此仇视,难道他与摄政王不像外人所说的那般,而是另有内情?
“霜羽,我……我不知道你会这样,是我失言了,请你见谅!”
霜羽压下心中怨恨,又转为和平常一般和善地笑容,“无妨,只是以后不许再提此人了。还有,你方才是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慕容雪见他站了这么久,便拉他坐下,然后烦忧地说:“我的事真不好和你说,而且和你说了也没什么用,没人可以帮我。”
“帮不了也可以给我说说,说出来总会好受些。”
慕容雪双手撑着小脸哀愁地说道:“唉,我可能要回去了。”
霜羽并没感到很惊讶,“是吗?是因为和三皇子的婚事吗?”
慕容雪惊讶地抬眼看向他,她以为自己的身份没有暴露,谁知道霜羽竟然一语道破她的身份还有心事。
“霜羽,你……你知道我……?”
霜羽眼眸带笑对她说道:“没错,我早就看出你是女子了,就算你扮得再怎么像男子,但你的容貌气质还有身姿体态都是和男子不同的,这是无法掩盖的。”
“啊?居然这么轻易就被你给识破了,怪不得你能成为这南风馆的魁首。”
霜羽闻言眼带忧伤,“哼!什么魁首?都是被逼无奈才进了这南风馆,谁又愿意做那任人玩弄的掌中物?魁首更是可笑至极。”
慕容雪不由得心疼地持起他的手说道:“霜羽,没想到你也是过得这般不如意。是我思虑不周,失言了。”
她还以为有摄政王的庇护,霜羽会轻松很多呢,原来也是被逼无奈而已。看来这摄政王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对霜羽呵护有加,视若珍宝。也许是个令人后怕的恶魔也说不定。
慕容雪一想到霜羽这么好的人,被别人欺辱折磨,心中就感到一阵刺痛,她替他感到心疼。
霜羽被她抓着自己的手,看着她那纯净的眼眸,心中似有暖流流过。还从没有人会真心心疼他这小小清倌。他可以感受到慕容雪是真心道歉,不想让他伤心。
霜羽也回握住慕容雪的手,小心翼翼地询问:“阿雪,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慕容雪刚开始有点不太适应这个称呼,但很快她又笑着点了点头,“嗯,可以。”
“阿雪,你的心很纯洁,不像那些来这寻欢作乐的权贵那般龌龊。其实如果没有皇上赐婚,你本应该找到一个可以疼你爱你一生的人。”
慕容雪眉眼低垂,失落地说道:“可世上没有如果,赐婚已是事实,无法更改。要是我抗旨,那我们丞相府都会被问罪的。”
霜羽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他无法帮她,但看到她悲伤的神情,他心中又很矛盾。皇权至上,从古至今都是如此,任他和她都无法反抗。
“阿雪,如果要是可以,我真希望我可以让我们掌握自己的命运,不再受人摆布。”
慕容雪看着霜羽的黑眸,似乎感受到了他内心其实和自己是一样的,都渴望打破这束缚他们的禁锢,逃离这不公的命运。
慕容雪渴望男女平等,渴望自由,而霜羽也渴望自由,渴望解脱,希望能够得到世人的尊重。
然而,他们的愿望在这不公的世间无法得到实现。
慕容雪感觉他手的力道变重了,重得让她感到手上有点疼痛,她出声提醒,“霜羽,你抓着我有点疼了。”
霜羽听闻自己用力过猛了,遂立即松开了抓着她的双手,“抱歉,我方才有点失控,弄疼你了。”
慕容雪笑了笑,然后摇头对他说道:“霜羽,没关系,我知你也和我是一样的想法,都想逃离这不公的世道,我们心中的怨都是一样的。”
霜羽听着她真挚的话语,眼眸闪动,藏在内心的话却不敢说出口。他只能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与她四目相对,却又无言以对。
在此刻,仿佛时间静止了,像是为他俩作短暂的停滞。
二人无言地看着对方,却能够从彼此的眼中看到自己,是那般清晰和纯粹,纯粹得让他们感觉这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他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