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在少女脸颊,使她本就白里透红的皮肤更加可爱,但围在她身边的人们没有露出丝毫欣赏,反而目露虔诚,像是对待一件易碎品一样,抬起了装着少女轿子,走在草地上。
阳光耀眼,草地柔软而鲜绿,信徒们光脚而行,肩扛花轿,一把把鲜花抛洒空中,一张张在阳光下衬得猩红的嘴张张合合,喉咙深处挤出潮湿而低沉的咏唱:
“藏在温柔的光之缝隙,我们低语,向您,伟大的福神
以鲜花的芬芳,少女的春节,在永昼和永夜中编织您的颂歌
愿您张开双眼,见我们赤诚之心
福神啊,丰收的使者,灾祸的阻隔者,世界的守护者
在这片被世界遗忘的土地,您的恩泽是我们唯一的太阳
向您,我们献上最圣洁的祭品,愿野原金黄,愿灾祸远离,愿您的子民永延......
......
”
在一声声圣咏中,少女闭着双眼,吹弹可破的肌肤在轿子的起伏中一震一震,轿子上塞满了鲜嫩、眼里的花团,香气肆意,和少女的躯体交融,美丽而和谐。
沿草地逛了一圈后,信徒们回到祭坛,放下花轿,摆好祭品,从动物、果蔬、人体组织(包括晒干的胎盘、脐带)到手工制品一应俱全,都是原始社会的产品,琳琅满目,
而这些信徒,也都是活在原始部族居民的打扮,但穿着干净、整洁,没有明显的人种,双眼毫无情绪,直勾勾盯着祭坛。
祭祀走上来——这个是活了许久的女人,干枯而褶皱的皮肤让人联想起古树的表皮,但她是距离神最近的人,只有祭祀,能听到福神的低语,带领族人活下去。
她举起火把,朝祭坛丢下,和信徒们一起,看向被火光包围的祭坛,先是沉默片刻,随后如同某种癫疯发作一般,集体嘶吼起来:
每个人都跟痉挛了一样,竭力嘶地抽动身体,不停地做出人体难以承受的狂乱动作,朝着大火又哭又喊,就好像最亲的亲人在大火里烧死,他们又无能为力一样。
但那团火里,只有少女。
火光舞动,少女,还是双眼紧闭。
她的皮肤,还是那么白里透红,乌黑的发丝在汹热的吹动下飘动,就好像享受着吹风机的热风一般。
终于,随着火焰的烧蚀,竹制的花轿劈啪作响,花团塌陷,里面的瓶瓶罐罐滚落砸碎,药剂液体溢出,露出瓶罐里浸泡的东西——不同部位的人体脏器。
少女的身体轻盈,因为器官被掏离了身体;少女的身体沉重,因为她无法从大火中逃离。
火焰、药剂、鲜花,信徒们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如汩汩溪流,汇聚成一把利剑,刺穿了厚厚的棉花枕头,将祂吵醒。
小白睁开惺忪睡眼,祂有些懵懂地爬起,先是虚弱地长出一口气,发了一分钟呆,然后望向窗口:
窗帘外,深如漆墨。
祂呆了呆,打开床头手机,发现现在是凌晨一点,这个点醒来的大概是职业盗贼。
“被吵醒了......”
小白强忍着睡意,褪下被子,收起捆缚在身上的黄金锁链(注:困龙索),将手放在头边,查看信徒给自己送来的东西:
虚空中,出现一团烧焦的花卉、蔬果、植物、原始社会的手工制品混合物,比较让祂在意的是,里面还有一个雌性人类的尸体,大概17、8岁的年纪,保存了大脑,看来是主菜。
为确保无误,祂把所有的东西都尝了尝,包括那个少女,发现没什么特别的,蔬果倒很新鲜,但大半夜祂的这具身体不想进食,至于那个少女......
咀嚼记忆,小白查看她的生活轨迹,是在现代都市的4-6区,似乎离自己不远,至于是怎么成为祭品的,记忆中倒没有体现,估计是睡梦中就被下了毒手。
“有人向我献祭......”小白托着沉重的脑袋,在黑暗中思考:困龙索让祂在睡梦中清醒,代价是听到“附近”的祈祷,根据上次余均的祈祷可见,祈祷者大概离自己很近。
“附近有人献祭吗......”小白有点迷糊了,打开手机查了查,结果显示,以人道主义为主流的现代社会,尤其是现代都市中,是绝对不可能出现活祭这种行为的。
“想不通呢......”小白用指关节轻敲脑袋,“而且人类也不好吃......唔......”
终于,一阵又一阵的睡意袭来,祂还是扛不住缩进被窝,用困龙索绑住自己,沉沉睡去......
一夜,安静如水,醒来后,这件事就像个小插曲一闪而过,小白没有多在意,穿上白色卫衣,系上红色围巾,像往常一样出门上课,
一边吃包子,一边走向市中心写字楼,感受着凉凉的风,祂已经有点习惯这种生活了。
大街上,一辆贴着纯黑色反光贴的SUV疾驰而过,小白似乎闻到了什么,停下吃包子的动作,回首,略微驻足,望向SUV离开的方向,
看了一分钟,考虑到上课会迟到,祂只能依依不舍地转身。
SUV里,后排坐着荷枪实弹的特种押运人员,他们隶属于基金会,名气不小,在同行口中,他们是和死神打交道的好手,毕竟他们接触异常非常频繁,仅次于那些一线的E级试验人员(注:试验人员在帷幕互联网上又称‘被试验人员’、‘可消耗人员’或耗材)了。
后排,有一个人和背景格格不入,他被夹在中间,半耷拉着头,随着车辆的颠簸而轻轻摆动头颅,穿着电工的衣服,看上去就是个二十多岁的技术员,毫无特点可言,可就是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人,让车里的其他人噤若寒蝉。
因为,众押运人员正在押运一个号称“十分钟覆灭整个站点”的强大异人(注:人形异常的简称),而且此人不受任何收容措施,可谓不定时炸弹,人间武器。
要是这些也就算了,毕竟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战士,但这个人形异常,此时就就坐在他们中间,肩膀挨着肩膀、腿挤着腿的那种。
面对此情此景,车内的所有押运人员都一边高度警惕,一边心里问候行动组领导的祖宗,心想是哪个天才想出“让押运人员和异常挤一块儿上马路”这种方案的。
突然,那名沉睡的电工男突然一个激灵抬头,目露警觉,看了看四周投来的警惕目光,然后把这种对自己的警惕理解成了对同伴的重视,压低声线,正色道:
“你们也感觉到了吗?”
“呃,嗯?”憋了半天,领头组长挤出个拟声词。
“我感受到了灾祸的气息。”电工男伸出手,往空气中一抓,语气严肃道:“不会错的!灾祸之神已经觊觎我们这个世界了!人类,已经到达了存亡边界!我,秋憎明,一定要拯救人类!”
车里众人,除了开车的司机,都盯着这个名叫秋憎明的男人的眼睛,似乎在思考怎么回应这种中二又宏大的话题。
“那个,老哥啊,”领班组长的手指紧紧放在机械警报器的按钮上,循循善诱道:“你要不先休息下,过会儿到了基金会,先和领导沟通,我们统一行动。”
“嗯......”秋憎明思考片刻,颔首道:“很好的建议。果然,你们是值得托付的同伴。”
我们从见面到现在连24小时都没有吧?咋就值得托付了?
听到秋憎明的话,领班组长心里吐槽道,和队友们都面面相觑,大家都非常默契地哄道:
“是啊是啊,等做好计划,准备好后,我们再拯救世界好不好?”
听着“同伴”们的暖心建议,秋憎明默默点头,十指交叉,道:“在医院里,大家都不相信我说的话,而来到基金会后,你们这些同志,却都无条件相信我......我相信,和你们都是正义的同伴,和你们一起,我们一定能将黑暗击退,将人类从邪神的侵略中拯救出来,让世界迎来和平。”
听到“正义的同伴”、“将黑暗击退”、“世界和平”这种词,领班组长头都大了,但还是非常有职业素养道:
“小哥你放心,只要你想......额,你的愿望,一定能实现的,咳咳......”
对于这种明显哄人的说辞,秋憎明没有任何分辨能力,十分欣慰地点点头,将下巴搭在手背上,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歪了歪头,声音染上一层阴郁道:
“如果那个时候,大家都像这个世界的人一样相信我,我的那个世界就不会毁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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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喵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