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头赶忙又恭维几句。
只是老头心下却想着,程相公算十回,十回都是不准的,今日瞎猫碰到死耗子,立马就抖起来了。
小桌子很小,但配了六个小马扎,程相公占了一个,剩下五个,倒是正好够顾家人坐下,罗掌柜干脆自己蹲在地上。
他让了位子,嘴上还一直说着对不住的话。
“这牙人是我堂兄荐过来的,我事先也不知是这样的家伙,还好咱们没买红叶巷的那宅子,他这样的品性,那房子里还不知道有什么问题。”罗掌柜此时后怕不已。
罗家在京城的生意不多,一直是他堂兄在打理,因而罗掌柜对京城不太熟。
“罗掌柜,我们都明白的,这也不是你的错,你就别一直因为这事而自责。”顾老太出面安慰道。
罗掌柜叹了口气,说道:“找房子的事先缓缓,我这几日打听看看,有没有靠谱的牙人。”
说话间,又有人跑到这小摊子上来了,是个二十多年的年轻人。
正在吃面的程相公,一把扯住那年轻人,说道:“李小子,我算准了你今日会发财,你要真发财了,回头请我吃面,可好?”
年轻人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好好好,承相公吉言,就算没发财,您这碗面我也请了。”
程相公却说道:“我才不是那种贪小便宜的人,你发财了再请。”
年轻人无奈点头,他也清楚程相公的性子,从头到尾,他都只要自己请客,可没跟同样来生意的老刘头说这话。
程相公又转头对着罗掌柜说道:“你们说话时我坐在这里,想不听都不行,这小子也是牙人,别看他年轻,但是个实在人,把你们想要什么样的房子跟他说了,说不得他就能找到合适的。”
李牙人也没想到有这意外之喜,双目灼灼地看向顾家人。
虽然是送上门来的,罗掌柜也没拒绝,细细将自己的要求提了出来。
他还惦记着红叶巷那宅子,说道:“红叶巷虽然偏僻,但离住的地方近,你能不能帮我看看那里还有没有类似的宅子?”
李牙人听着罗掌柜的描述,问道:“你们前头那位牙人,可是姓王?先前看的屋子,是不是院内有一棵大槐树?”
罗掌柜点头。
李牙人说道:“还好你们没买那宅子。”
罗掌柜一惊::“那房子当真不妥当?”
李牙人叹了口气,说道:“那是红叶巷出了名的鬼宅,接连三任买家住在里面都家破人亡,王牙人贪图便宜,低价买下来,只是他也不敢自己住,想着转手赚一笔。”
听了这话,顾家人全都倒吸一口凉气,罗掌柜气得眉头都能夹死苍蝇。
“还好还好,咱们乖宝看不上的房子,果然是不对劲的。”柳小茹轻声念叨着。
罗掌柜用力点头,他是个商人,还是个挺迷信的商人,他不知道妞妞的特殊,只以为是小孩子心明眼亮,所以才不喜欢那房子。
李牙人又说道:“红叶巷要卖的房子不少,你们是要开作坊的,王牙人不该将你们引到这里来,这地方可没有合适的屋子。”
罗掌柜听了这话,哪里不明白王牙人的用意,这都是为了逼着顾家人买红叶巷的屋子。
恰巧这时,罗掌柜点的面送上来了。
咸菜肉丝面。
只是尝了一口,众人便眼睛一亮。
他们到现在都没离开七拐八绕的巷子,也没想到这地方居然真的藏了好吃的,咸菜脆爽,面条劲道,有几分真功夫。
“老丈,您家的面条,从咸菜到擀面,都是您一人做的吗?”罗掌柜询问道。
老刘头听了这话,笑呵呵应了下来,说道:“面条是我自己擀的,咸菜却是我老伴做的。”
罗掌柜点点头,又询问起来:“您一天做多少,能卖得完吗?”
老刘头伸出手掌来,略带得意地说道:“您别看我这是小本生意,但我家面条摊熟客多我和老伴早中晚都出摊,一天能卖两百多碗面条呢。”
一碗面条卖五文钱,两百碗就是一两银子。
但面条是有成本的,罗掌柜粗略一算,有肉有油有咸菜,又是不错的面粉,加上炭火损耗,一碗的成本可能要四文钱,一碗的利润很难超过一文钱,属于是薄利多销的生意。
那一天下来,至多能赚二钱银子,还要去掉恶劣天气,诸如下雨下雪无法出摊,一个月能赚的钱不会超过六两银子。
即便如此,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也足够养家糊口。
“老丈,过一段时间,我预备在京城开一家酒楼,每个月给您开十两银子,您去我的酒楼专门煮面,可好?”罗掌柜问道。
老刘头的面条确实好吃,但有些功夫,哪怕他尽力传授给自己的儿子们,他们也死活学不会,若非他们无法帮忙出摊,老刘头也不至于一大把年纪,还要继续在辛苦出摊。
此时他听了罗掌柜的招揽,苍老的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但很快就说道:“先生您莫不是在开玩笑,小老儿年纪大了,只会煮面,可经不起您这样的玩笑话。”
罗掌柜倒也不在意他这样的想法,他酒楼里招揽的很多厨子,都是用的这种方式。
“老丈若是愿意,我可以先给您五两银子的定礼,等我安排好酒楼事宜,再来接您,您看可好?”
老刘头看到对方拿出来的五两银子,心底的疑虑顿时一扫而空,他知道自己这是真的遇上好主顾了。
能够安稳地在酒楼打工,谁乐意风里来雨里去的出摊,酒楼不仅稳定体面,挣得钱也更多,若是他的孩子们能学会手艺,以后还能继续出摊。
酒楼和摆摊的客户群体是不一样的,因而这对于老刘头来说,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东家!以后您就是我老刘头的东家了!今日老刘头请客!”老刘头接了五两银子,人也变得大方起来了。
程相公立马说道:“那我再来一碗!”
老刘头脸上闪过一抹肉痛,但还是又给程相公下了一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