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城偏南方,一年产出三季粮食,新开垦的农田属于开垦者本人所有,并且在三年内不用纳税。
流民大量的归依,在烟波城外渐渐形成了一些规模。
闲来无事,就会感到时间过得特别快,随着烟波城被雾婴占领后,已经三个月了。
此时已是盛夏,天气炎热,练兵一事还是遥遥无期。
雾婴静极思动,想离开望月城出去转转,他和银月首领以及云遮月商量。
云遮月不忍拂逆雾婴的心意:“城中无事,主帅出去走走也好,只是要注意安全,现在轩辕氏的人,无不想要你的命。”
“不行!”
银月首领则不同意,她觉得如今到处都是风雨欲来的紧张形势,不能四处乱跑,万一出了事,离炎军怎么办,望月城和烟波城怎么办?
“我如果出去走走,一定会带上你一起。”雾婴知她心意,连忙补充道。
银月首领的脸色马上转变过来:“也该出去走走,到外面了解一下其他城池的防卫,以备到攻打的时候,能有更多的了解。”
所以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还是由云遮月和相里原两人看管望月城,有他一文一武二人在此,雾婴绝不用担心望月城的事。云遮月从落魄到三日没有饭吃,到如今身为离炎军的军师,已经感到非常满足,就算让他去青离国任职,他越不会去,因为在这里,他能得到除了饷银以外的尊重。
这是轩辕氏绝对无法给予的。
银月首领做足了准备,弓箭兵的事都交给了嘎恭去做,嘎恭也提拔了一些年轻优秀的将领来帮助他,相里原那里更是不用她和雾婴操心,整个望月城都在一种井井有条的安排下运行。
到了准备出发的那一天,银月首领早早地骑在黑夜马上等候着雾婴。
“咱们不骑这两匹马,赤焰和黑夜这两匹马太惹眼,咱们是出去涨涨见识,是去查探青离国各个城池,可不是去惹麻烦的。”
其实雾婴不骑这两匹马,就是因为太过在意这两匹马,万一在外面遇到偷袭,银月首领又会因为马儿而陷入险境——她对马儿感情太深,宁可自己涉险也不愿马儿落难。
银月首领虽然不乐意,但雾婴威胁她,不同意就不带她去,她这才把马交给嘎恭,并千叮咛万嘱咐地让他把黑夜马侍候好。
嘎恭被她啰嗦没有办法,不得不得立下重誓:“你放心吧,马儿什么样,我就什么样。”
“不行,你整日邋邋遢遢的,不管你怎样,马儿都要给我照看好了,否则等我回来拿你是问!”
“是!”噶恭哭笑不得地答应下来。
两人骑着寻常的马儿出了城,他们也换上了普通平民的衣服,雾婴只带了一把离炎剑,无影弓都放在城内没有带出来。
“以后你不能再这么跟我说话!”
走在路上,银月首领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
雾婴莫名其妙地:“怎样和你说话?”
“你不能动不动就说什么不带着我,我要你走到哪里,都要带上我,这不是在和你谈条件,而是必须如此!”
雾婴苦笑道:“我如果不答应呢?”
他心中想的是,他喜欢自己亲自去做危险的事,这样得来的东西才更有成就感,就像当年他攻打赤炎国星月城那样,亲自爬进城墙内,打开城门,像这种危险的事,又怎能带着银月首领呢?
那样既让她陷入险境,也会拖累自己……
银月首领一拉马缰,马儿停住,雾婴的马儿向前走了几步才停下来,雾婴回过头来。
“怎么?生气了?”
银月首领用坚定的语气说道:“你要是不答应这一点,我就不嫁给你了。”
雾婴怔了怔:“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他看着银月首领一脸严肃的样子,哪里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立刻软化下来,“好好好,我答应你,答应走到哪里都带着你,这样满意了吧。”
银月首领这才转嗔为喜,驱马跟了上来:“咱们最先去哪座城?”
雾婴很想说去坚盾城,可是心下知道这是最不理智的行为,因为以坚盾城城主轩辕正午的精明,他不可能不受到怀疑,一旦让他们认出自己来,那就和上门送死没有什么分别。
“去铁甲城吧,我就是在那里长大的,自从我九岁那年离开后,还没有回去过。”
银月首领点了点头:“就去铁甲城,我还要去城西贱民区去看看,看看那里怎么能培养出你这么有能耐的一名贱民。”
两人一路上隐姓埋名,化名为一对去亲戚家的兄妹俩,绕过坚盾城,又行了七八日,这才来到了铁甲城。
看着这座自己生活了九年的大城,雾婴感慨万千,心中似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他和银月首领两人用假名字交了两个铜板的人头税,进了城。
原来自己不知不觉间,离开这里已经快十年了!
十年间,自己在外面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蓦然回首,自己就像刚刚离开。
然而毕竟已经物是人非……
经过了十年的时光,这座城仿佛没有什么变化。
城东的王族人所居之处,还是森严肃穆,走在外面的百姓,甚至不敢向那里张望。
“咱们先到城西的贱民区吧。”银月首领提议。
雾婴点了点头:“那条街上有一家牛肉汤馆,我记得小时候非常喜欢吃,可是父亲舍不得多买,只能在过节时,我才能捞到吃上一顿,如今咱们也不缺钱,就到那里吃一顿,体会一下当阔老爷的感觉。”
银月首领知道他的这种锦衣还乡般的心情,两人骑着马向那边走去。
城西的贱民区还和以前一样,熙熙攘攘的街上摆满了廉价的蔬菜和生活用品。
两人来到街口就下了马,街道狭窄,不便骑马,也容易伤人。
两人牵着马来到牛肉汤馆,馆子里的掌柜还是当年的那名掌柜,只是老了许多。
在穷人堆里卖几碗牛肉汤,能赚到什么钱呢?
这里的牛肉汤价钱也不贵,贵与不贵只在食客有没有钱而已。
雾婴忘了牛肉汤的价格,一问之下,竟然感到便宜得离谱,两人不但要了两大碗牛肉粉丝汤,而且又称了几斤牛骨。
掌柜的已经认不出当年的那名孤儿,招待得甚是殷勤。
雾婴边吃边问:“这里怎的好多地方都没人住?”
他当然是明知故问。明明知道原因,但是还想听听掌柜的说法。
“客人是外地人,不知道,十年前一次征兵,许多人都贪图饷银高,而去参军,哪知一场大战下来,不知死了多少人,唉,既然人都死在了外头,这许多屋子便空了下来。”掌柜的说的甚是凄凉。
雾婴点了点头,垂头端起牛肉汤喝着,他是借着这个动作,掩饰自己的伤心。
他想起了铁匠李,心中忍不住地酸楚。泪水滴在牛肉汤中……
牛肉汤还是当年的味道,雾婴将一碗汤喝光,银月首领问他:“还要不要再来一碗?”
雾婴摇了摇头,点的几斤牛骨,一点都没有吃,雾婴掏出一块金子扔到柜台上,掌柜的见到这么大块金子,吓了一跳。
“这么多金子,我找不开,你等我到街头的银铺去换成银子。”
“不用找了,我不是外地人,我小时候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喝过你的牛肉汤……今天汤的味道很好,多出的钱就算赏你了。”
“多谢大爷……”
在掌柜又惊又喜的目光下,雾婴和银月首领离去,看着雾婴的背影,他似乎有了点印象——
这小伙子,真的很像是他们街上的人,眉目间依稀有着熟悉的影子,到底是谁呢?
恐怕任他想破脑袋,他也记不起雾婴来,因为在他的印象中,雾婴早就该随着铁匠李,在当年的沧之江畔战死沙场了。
离开牛肉汤馆,雾婴的心情好了些。
两人在贱民区走了一会,雾婴在一间破屋前停下,银月首领看着屋檐下的一个打铁炉,猜到雾婴小的时候,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要不要进去看看?”银月首领问。
雾婴踟躇了一会:“不用了,看了陡增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