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喔喔喔——”
伴随着村里越来越多的公鸡打鸣声,躺在炕上的江安平睁开了眼。
伸了个懒腰后,坐了起来。
侧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圆盘表。
四点半点了。
秋天的早晨,这个点,天刚好蒙蒙亮,窗户上的白色窗纸映照着家里也亮堂起来。
不用开灯,屋内也能瞧得清楚。
麻溜的穿上衣服后,他开始叠被子。
今天还有重要的事要做,他的小侄女满月了。
爹娘不在,他也算是家里的长辈了,得早早的去安荣家煮红鸡蛋。
想到这儿,手上的动作更快了。
叠好被子,放在炕角,用一块花色方布盖在上面,防止打开窗户后,有尘土吹进来。
接着将遮挡玻璃的窗帘摘下。
村里人的窗户,大多数都是玻璃和纸糊的窗户组合在一起的,上面是纸糊的窗户,下面一排是小方块的玻璃。
有的家里安五块玻璃,有的则是安六块。
上面一排的窗户,两侧都是可以打开的,但中间不能。
能打开的两扇窗户,外面都钉着一层翠绿色的纱窗,为了防止蚊虫飞进来。
江安平打开窗户后,拿起炕角放着的笤帚仔细地在炕上扫了起来。
一些灰尘统统被扫在了地上。
做完这些,下炕穿鞋,到堂房拿了扫地笤帚和簸箕。
(两间房,一间住人,另一间用来烧锅做饭,做饭的这间称作堂房,要进屋子必须先经过堂房,所以堂房的门又被称做堂门,堂门是两扇门)
(走进堂房之后,东边墙上有一扇仅容一人通过的门,打开走进去,右手边就是三米多的炕,而这扇门也称做家门)
收拾完家,洗了脸,出了堂门。
“啪嗒”
一把漆黑的锁,锁在了堂门上。
出了院门,在院门上也上了一把锁。
村里的人陆陆续续也开始活动了。
“呦,安平,这大早的,上哪啊?”
苍老的声音传来,江安平憨憨一笑。
不远处的人,正是村子里的一位老人,今年已经七十八岁了。
“德叔,你老又出来锻炼啊!今天是我那小侄女满月,我得去煮红鸡蛋去”
德叔听后,捋着胡须浅浅的笑着。
“你说的是安荣的闺女吧!那小子,今年都四十了,现在也总算是儿女双全了”
寒暄几句过后,江安平快步朝前走去。
不多时,江安平就来到了江家大院门口。
从他的住处走到江家大院,也就是不到十分钟的路程。
“安荣,安荣...”他大声的喊着。
院子大门是木质的,用几块木板和钉子做出两扇门的样子。
木板没有多少,只能节省着用。
这也导致门上有着不少巴掌大的窟窿。
敲门是听不见的,只能用喊的。
以前村里人几乎都不怎么锁大门,直接关上就好了。
但前段时间闹贼闹的厉害,什么都不偷,只偷骡子和驴。
现在一到晚上,家家户户的大门都会上锁,第二天早晨才会打开。
不一会儿,江安荣走了出来。
伸手从兜里掏出钥匙,塞进锁芯。
朝右轻轻一拧,漆黑色巴掌大的锁被打开。
“大哥,快走,进屋去”
“今天是小江鸾的满月日,按照规矩,应该由家里的长辈煮红鸡蛋,再给周边的邻居们分发,咱爹娘不在了,都说长兄如父,这事肯定得我来办”
“大哥说的是,麻烦大哥了”
“瞧你说的,都是一家子,有什么麻烦的”
江安平刚走进院子,一道小小的身影朝着他扑了过来。
“大伯——”
江志学扑到江安平面前,紧紧地抱住他的大腿。
仰着脸嘿嘿一笑:“大伯的胡子又长长了”
江安平是典型的农村汉子,五十多岁的年纪,头发已经没有多少,其中还掺杂着些许白发,格外刺眼。
泛黄的皮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皱纹,眉毛是褐色的,一双黝黑的眸子散发着慈祥柔和的光芒,高挺的鼻子下留着两簇八字胡。
深灰色的外套沾染了些许灰尘,脚下穿着的还是七零年代,村里人自己做的单鞋。
江安平弯下腰,双手托在小人腋下,稍稍用力,将他抱了起来,举过头顶。
“飞喽——”
看着一旁和孩子玩闹的大哥,江安荣内心五味杂陈,不是滋味。
娘生了他们兄妹六人,四男两女。
先大哥,二哥,还有一个姐姐,接着就是他,四弟,小妹。
姐姐和小妹都早已嫁了出去,剩下他们兄弟四个。
按理来说,是按照年龄大小来娶媳妇。
但大多数家庭中,父母总是偏心的。
当初娘先给二哥娶了媳妇,结果钱花了,也被人坑了,一千块钱全都打了水漂。
还没等几天,找媒人说和了现在的二嫂。
紧接着就略过了他,给四弟娶了媳妇,而现在这个媳妇,是第三个,期间也被坑了不少。
要知道七零,八零年代,乃至现在的九零年代,几千块已经不少了。
最后只剩下大哥和他,娘是不打算给娶媳妇的。
在娘看来,他们兄弟二人没有媳妇,还能省下不少钱。
一直到他三十六岁,娶了媳妇。
媳妇是自己娶的,娘当初什么都没有过问,只说了一句话。
“娶就娶吧!”
至于大哥,那年已经四十八岁了,还没有媳妇,独自一人。
算来大哥今年已经五十二了。
而老二老四娶媳妇的钱,都是大家一起挣得。
如果要明说,当初他在煤矿干活,挣得也是最多的,除了生活费以外,全交给了娘。
之后就是大哥,大哥给人干体力活,挣得没他多,但也不少了。
结果最后...
江安荣站在院门口,眼神呆滞,脑子里都是以前的画面。
家里那口子刚生下志学还没有满月,那段时间,娘一句话都没问过。
一个多月的时间他都没有去干活,在家里给媳妇熬稀饭。
娘伺候弟妹坐月子,轮到他,却什么都不管。
不仅如此,娘还站在房门前的李子树下,说着难听的话。
“脸真大,有什么资格让我伺候...”
听着院里传来的声音,他放声回怼。
“当初每个月给你寄钱,你倒是会美滋滋的去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