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机头苟且的笑,让走在只有踏踏脚步声和万向轮声钢铁环境下的李大利不再恐惧,他也大着胆子问机头苟且道:“您知道负责我的上司是谁吗?”
“上什么司?看电视看多了吧你!都是干活的,谁是谁的上司啊?!哼!呵呵,不过,在船上是等级分明,有高级船员普通船员,但高级船员也是从普通船员一步步做起的。”
“踏踏踏踏”钢铁板材沉重脚步声下,走在李大利前面扶着钢铁梯子把手的机头苟且,抬起一只手指向一个方向说道:“现在高级船员们可能在忙着填写船舶开航前安全自查清单呢,一会儿他们高级船员还要开个航前会议。哦,对了,本来你们实习船员分别是大副大管负责管理的,实习水手是大副直接管理,你实习机工是大管轮直接管理。但他们现在很忙,而且他们只负责安排你们每天的实训内容和人身安全,他们安排完,也是让你们实习生跟着我们水头机头干的。呵呵,要这么说,我机工长,机头,还是你的直接上司呢!\"
“哦,这样啊,那我就直接跟您干哈,那我要干点什么呢?”李大利假装高兴,好奇地问道。
真实情况是他李大利的内心其实并不高兴。
听说苟且机头就是他的上司,他要直接跟着机头干,他心里还是有点叫苦连连呢。
这人粗鲁型的,日后不知道会粗鲁的口气怎么说他呢!
李大利上了船后,其实很喜欢刚才温和礼貌带着班长冯大柱、郑国龙、叶玉米几个的穿着海员工作服之人,他内心还是喜欢跟温和礼貌之人共事的。
“做卫生!”机头苟且回头盯向李大利,厉声吼道。
那句“做卫生!”的口气之粗狂洪亮,震得周边不知名的钢铁管道,各种复杂的仪器设备,也好像吸收了那种粗狂震荡之气,但并不喜欢,反弹回来一般,引发回声波阵阵:“做卫生......”
“做,做,做什么卫生啊?”李大利结结巴巴地苦笑问道。
“做什么卫生?机舱环境的清洁卫生撒!机舱里面各机械设备的清洁养护撒!”机头苟且也听到了他自己粗鲁口气的回声,调低了声线继续说道,“不是光做卫生那么简单哦,还要带你们熟悉船舶安全生产各种规章撒!还有各类救生消防和防污染应变程序撒!还要熟悉机舱结构撒!还要熟悉机械设备的工况监控撒!还要熟悉仪表读数的监控撒!还有很多很多撒!”
“您,您,您是山川市人?”李大利听到这个机头苟且一口一个撒,好似见到了老乡一般,控制不住兴奋地问道。
“是撒!我不比你大,你叫我撒子您嘛?!我叫你您还差不多!哼!我最看不惯你们北方人假装客气了,你,别叫我您,听着我以为我自己是老头子了呢!”机头苟且继续洪亮的口气回应道。
“好的,好的!但您不是假装客气,是尊重礼貌”李大利解释道,“那您,哦,你,你知道,他们实习水手干什么吗?”
李大利这么问,是他也好奇未来班长冯大柱,郑国龙和叶玉米几个人要干什么工作。
“也是做卫生撒!”机头苟且回头蔑视了李大利一眼,继续粗鲁洪亮的口气说道。
那个“也是做卫生撒!”的洪亮之气又引起了钢铁环境里回声阵阵:“也是做卫生撒......”
机头苟且听了,再次调低了声线说道:“他们实习水手是在水手长,也就是水头的带领下,负责甲板上的卫生撒!但他们那卫生好干,也就是敲敲锈撒,补补漆撒,收收放放缆绳撒,保养保养甲板设备撒,等等等等撒!反正他们甲板部比我们轮机部安逸哦!我们轮机部衣服永远是重油、重污、油油腻腻、脏脏兮兮的哦!”
“哦哦”李大利哦哦回应。
此时,他脑子里又闪现了刚才带领班长冯大柱他们几个的穿着海员工作服,白色连体工作服的人。他起初第一眼看了,也感觉那身白色海员连体工作服,远看很是飘逸潇洒,像白衣翩翩公子一般。第一印象里,他也能看出这人工作悠闲潇洒。
按照刚才机头苟且说的,那刚刚穿着白色连体海员制服的人是水手长水头?他要是水头,那曾经说当过水头的朱队没上这条船了?
好奇心泛滥的李大利想问,但又不好直接问,转了一个角度,李大利又控制不住地说道:“哦,你说他们甲板部安逸?怪不得他们水手长是穿白色连体工作服呢!白色衣服不禁脏,应该也不是干脏活儿的!”
“靠!我发现你怎么跟个老娘们一样呢!还禁脏不禁脏?!人家哪里是水头哦,人家是实习二副!人家毕了业出了校门就是三副,人家是妥妥的学院派哦!人家是跟贾宝玉一样呢,含着玉生出来的哦!不像我们苦逼社会船员,天天做卫生,敲锈补漆,满脸满身黑油重污,得多少年后才能混个三管三副哦!”机头苟且酸溜溜的口气说道。
“嗯嗯嗯~~~”李大利不知道如何回应,只好“嗯嗯嗯”地假装咳嗽道。
但通过机头苟且的话,他也知道了刚才那个穿着海员白色连体工作服的人是实习二副,并不是水头。那水头朱队要不要来这艘船,也未可知呢。
“什么,实习二副?”想起刚才机头苟且说的实习二副,李大利突然想起刚才那个白色连体工作服的实习二副问过他是不是李大利?他自己心里还疑惑过这人怎么知道他叫李大利?
二副?马大海也是二副!难不成他李大利来这艘船做实习机工,是马大海告诉的?
他们长期跑船,航运界混的,彼此认识也未可知。
“如果我的名字是马大海告诉的,或者退一步冯老板告诉的,那他们提没提我蹲过监狱,还蹲了十年?”突然间,李大利虚汗直冒。
李大利不敢再多嘴了,默默跟随机头苟且。
机头苟且也突然觉得自己话说多了,是昨晚酒喝多了吗?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只听得寂静钢铁环境下踏踏踏踏脚步声和行李箱万向轮声。但走了不多会儿,人声喧嚣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