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邈嘴角浮起一丝冷意,神色间渐渐透出冷峻之色,藐视般地跳下巨石,旁若无人般地朝前方那个不大不小的木屋走去。
忽然间,萧云邈神情陡变,怒意渐显,脸庞冷峻之色化成了凶恶之态,那些正在争着吃食的秃鹫,仿佛遇到了天敌,吓得立马扑扇着翅膀躲开了,他脸上透出一抹无法掩饰的轻蔑之态。
大契兵的尸体大概率像是狼群从木屋里拖拽出来似的,血迹淋漓得四处都是,外面四具尸体身上的铠甲已经被狼群尖利牙齿撕碎,五脏六腑已经被群狼掏开,苍白的死人脸上有两个空洞,望进去,看不到底,眼睛被秃鹫叼食。
死尸脖子部分已经被咬碎,残缺不全,柔软部分已经被吃掉,根本看不出来是不是被一剑割喉。
萧云邈的目光延伸进木屋,里面的状况更糟,挤满了愤愤不平的秃鹫,浓重的血腥味从木门涌出,尸体内脏被秃鹫甩得满天飞舞。
不用想这是大契军队的暗哨,被人袭击了。
如若不是狼鹫争食的撕咬声音,传进萧云邈的耳畔,很难让人发现这个被茂密植被遮掩的哨卡。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袭击的那股强大力量掌握了。
在那股神秘的强大力量面前,大契兵的哨卡就像泥捏似的,简直不堪一击。
萧云邈返回来了。
他一离开木屋,狼群重新加入抢食大战,撕咬的喧嚣从他身后响起,再次在林间激荡,飘扬。
萧云邈的神色似乎一下变得恬然,眉宇间隐约的忧色已经荡然无存,一丝明媚之色开始在他的脸颊上荡漾开来。
他昂首归来,心里却是神采飞扬,表现在脸上依旧是不苟言笑的谨慎之色。看来那股力量却是真的在替他清障,否则不会在不早不晚,就在他要亲自动手的时候出现。
即便是他心里想的那样,他们三人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想象不是事实。只有印证了心里想象,他才能真正放下心来。
“林子里是大契人暗哨,被袭击了。我想那股力量对我们没有恶意,或许这一路上的明里暗里哨卡都被端了。”萧云邈看着两人不动声色地说道。
“二王子,那我们的压力就小了许多。”狄利昂双手拽着马缰绳,尽量控制总是要继续往前跑的黑马,“你想想,单单依靠我们三人解决掉二十来个明暗哨卡,等我们赶到三十里屯,累得我们恐怕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这次,胡一刀没有吱声,因为事实已经印证了他先前的想法。
萧云邈骑上烈火,纵马往前继续行进。
一路上,看见道边哨卡都是空的,萧云邈没有再停住马下去查看。看与不看都一样,有人做他想做的事,那么那股强大的力量就是他的朋友。
他一路上都在想“道远”这两个字,这两个字应该是个名字,是道远带着那股力量在暗中默默地帮他。
“二王子,我们应该停下来,去前面那个村子打听一下,有什么人从这条路上走过,这样我们心里有数,也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胡一刀建议道。
“我和狄利昂都没有经验,打听这件事还是你来吧!”
临进村口时,三人停住马,萧云邈与狄利昂骑在马上没下马。胡一刀跳下马背,把缰绳甩给了狄利昂,他从马鞍上的包裹里掏出一个弹弓,手中拿着,奔在路边玩耍的那几个顽童走去。
萧云邈看见胡一刀对孩子说了什么,然后演示用弹弓打路边树上的鸟儿,一只鸟儿应声落地,被一个个头较高的男童抢先跑过去抓到手中。
胡一刀举着弹弓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些孩子争抢着去夺他手中的弹弓。狄利昂当然听不见,但不代表萧云邈也听不见,他听得清清楚楚,一个字都没落下。
那些孩子争抢着告诉胡一刀什么,似乎胡一刀不相信,再三逼着孩子们说真话,那些孩子像是发誓般地举着手,告诉胡一刀说的都是真话,没一句撒谎。
胡一刀把弹弓挂在横生的树枝上,跑了回来。
萧云邈看见那群孩子先是仰头看着高高在上的弹弓,愣了一会儿神,接着四处散开,各显神通。有的孩子往树上爬,有的孩子蹦跳着举手够,也有孩子用目光四处寻觅,可能想找一个长长的棍子,也有的孩子扔石头打那个树枝。
胡一刀跑回来了,有点小喘气。萧云邈收回目光,看向他。
“二王子,打听明白了。”胡一刀给萧云邈施礼,“大约一个时辰前,有一个百人的大契漠北王廷禁军打这过去,打头的高高举着白色黄龙旗,那几个孩子都看得真真切切。我说他们撒谎,他们一个个举手发誓,说没有撒谎。”
胡一刀说完,从狄利昂手中接过缰绳,上了马背。
胡一刀说话时,萧云邈就在心里沉思,若想偷袭成功,必须出其不意和乘人不备。那么,最佳选择就是假扮成是对方的人。
也只有假扮成是从大契漠北王庭过来的禁军,堂而皇之地奔驰在这条大道上,才不会引起大契哨卡的注意和警惕,进而接近他们,杀之。
只是不知道假扮成大契漠北王庭的禁军是不是父亲口中的玄甲军,玄甲军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呢?它打哪儿来的呢?
看来,父亲隐藏起来的秘密太多太多,他为什么要隐藏起来这么多的秘密呢?萧云邈真的看不透父亲。
“胡一刀,那些孩子告没告诉你,那支大契漠北王庭禁军去了哪儿?”
“孩子们只是告诉我,他们一直骑马往前走,去哪儿,不知道。”
狄利昂眉宇间蹙起眉头,满脸狐疑之色,他把头伸过来问:“二王子,你认为是大契漠北王庭的禁军在替我们清障?”
“没错,我就是这样认为的。”
萧云邈丝毫不掩饰心里有这种想法。
“大契自己人,怎么会杀自己人?”
狄利昂脸上那抹狐疑之色似乎更浓了,看样子他还没琢磨明白。
“狄利昂,那不是真正的大契漠北王庭禁军,而是那股力量假扮的。”
“哦,”狄利昂点点头,“否则,他们不可能每每偷袭都成功,只有面对自己人,才不设防。”
“孺子可教也!”
萧云邈一纵马,烈火继续前行,狄利昂和胡一刀紧紧跟随。
“二王子,这是最后一个村庄了,再往前就是绵延不绝的军营了。我们是不是进村子先休息一下,把肚子吃饱,然后去军营,抓个‘舌头’问问。”胡一刀放慢马速,转头,看着萧云邈的眼神问道。
“村子距离大契军队大营这么近,他们敢收留我们吗?让大契兵知道了,还不弄死他们?”
萧云邈一脸担心的神色。
“明目张胆进地村子,没人敢收留我们,我们要找一户独居的人家。这里的村民基本上都靠山吃饭,许多人家都是独居,各自占据一块山林过日子。”好像胡一刀看出来二王子那犹犹豫豫的心思,便接着说道,“野狼山大捷之前,我们斥候曾经隐居在这个地方多日,寻觅莫昆昦的下落,所以我对这个地方多少了解一些。”
“那好吧。”萧云邈终于放弃了犹豫不决,“最好选择既隐蔽而又便于离开的人家。”
“二王子,即使您不叮嘱,我也不会选择一旦被围困而不能逃脱的那些人家。”胡一刀纵马向前,挥手一指,“随我来。”
萧云邈与狄利昂随着胡一刀骑的那匹花斑马,把马匹拐进一条很窄的羊肠小径,顺着这片山脚,七扭八拐,三人上到一处山丘,似乎丘顶有户人家,透过细密的枝叶,隐约可以看见木板搭建的简易房屋,已经到了吃餔食的时候,但没看见这户人家的烟囱冒烟儿。
“不知道那个老黄还在不在。”
两人不知道胡一刀是自言自语,还是与谁说话,两个都没搭腔。
“怎么连个狗动静都没有?”胡一刀说着,眉毛拧了拧,扭头看看萧云邈和狄利昂,“这里的人家基本上都养几条狗,就像我们路过的那些村子一样,狗叫可以吓跑一些不经意闯进来的野兽。那个时候,这大山里的野兽很多,随时随地都有可以遇上,还有玄罴。只是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山里的动物还有没有那么多。”
“我们走这一路上倒是看见几只松鼠、乌鸦和麻雀,却连只兔子都没见。”狄利昂把话接过去,嘟嘟囔囔。
语气中好似充满了抱怨和嘲弄。
“太奇怪了,怎么没听见犬吠呢?”
胡一刀的声音里充满了疑虑。
是很奇怪,傍山小径,浓厚的阴影,刀割不开,针也刺不透。
前边那个木屋周围没有一点点动静,没有风声,没有虫鸣,就像无人的远古,寂静好比魔鬼,吞吃了一切声音,幽静得令人生疑,让人恐惧,甚至都没看见屋前房后散养的一只土鸡。
乡里和山里极少有人家不养土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