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川是个刚硬的男人,所以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儿,他也没想跟姜绾说的这么深。
一个大老爷们儿没事儿说这些东西做啥?
显得矫情。
再者说,外面有多少人都盼着能生在傅家这样的家庭中呢,他还来个没有想做的事儿,没有目标。
怎么听怎么都像站着说话不腰疼。
但姜绾自然不会这么想。
她看着傅景川望着前方,深远又好像并无归处的眼神,觉得心尖儿上都跟着颤动。
她能明白他说的话。
虽然她上辈子跟他的情况不太一样,可她却很清楚那种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仿若只是机械性活着的那种感觉。
她没说话,想让他把心里想的全都宣泄出来。
把想对她说的话都说完整。
傅景川却蓦地转过头,重新注视着她。
他方才略显晦暗的眼神骤然升温,漆黑的瞳仁里倒映着她白皙娇莹的脸。
随后笑着道:“但我现在有目标了,我有我想做的事儿了。”
“我想给你个家。”
“还必须是个让你感觉到踏实的家。”
“... ...”
姜绾像是被这句话烫到了似的,眼眶瞬间酸麻。
她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来泪水就已然淌下。
傅景川一愣,赶忙抬手给她擦。
“你瞅瞅,我就说吧... ...心里都这么难受了就不跟我说?”
“当我是谁呢?”
傅景川已经清楚姜绾上辈子的经历。
虽然刚开始不免震惊,但他知道——她没有理由用这样的事情开玩笑。
还有日日夜夜的相处,她说出的那些不符合她身份的话。
她和调查中的那个“姜绾”不是一个人。
傅景川最是清楚。
“没有... ...我就是,”姜绾小声呜咽着,视线糊成一片,她像个乖巧又不知所措的小孩子似的,坐在地上抱着双膝,任由傅景川动作粗喇喇地给她擦眼泪。
姜绾说:“我就是没想过。”
“没想过有一天我也能有个家。”
这句话被她带着哭腔说出来的时候,傅景川感觉整个儿心都拧成一个儿了,疼得他瞬间蹙起剑眉。
他把姜绾抱进怀里,低叹道:“行了嗷。”
“咱不哭了。”
“这不是好事儿么?我都说了,退伍不光是因为你。你也不用觉得对不起我。”
“你明白吗宝儿,是你给了我目标啊。”
“... ...嗯。”
姜绾点头,纤细手臂用尽全力似的搂着他的劲腰。
他都和自己讲的这么透彻了,以后她也绝对不会把他向外推。
真好啊。
有个人这么爱着自己。
姜绾心里又酸又涨,像是要将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似的,一直死死地抱着傅景川直到把他胸口的位置全部哭湿了。
傅景川都看乐了,俯首亲她。
一边亲还不忘一边埋怨:“你瞧瞧,你是不是没了我不行?”
“那还跟我摆啥架子呢。”
“正事儿是得干,我也不怪你。但多少得给我留点功夫儿吧,是不?”
“这么长时间不见... ...我恨不得... ...”
傅景川咬了咬牙,抵着她嫩生生的耳根说了两句极其热辣的荤话。
姜绾一愣,蓦然失笑。
红着俏脸儿给了他一记粉拳。
随后抿了抿唇,再次扎进他怀里。
闷闷地道了三个字。
“回家的。”
“... ...”
啧。
艹!
傅景川被激的眼尾发红,不禁将她更深地嵌进怀抱。
抬起头来看天儿。
嘟囔着:“等不了了。”
“赶紧让我回家吧。”
-
“诶,周医生,你们以前... ...跟那个张医生熟吗?她在你们单位的时候也这样儿啊?”
“她跟姜医生... ...是不是有什么过节啊?要不然咋总跟人家过不去呢。”
午饭时间,大家聚集在驻扎点前的空地上吃饭。
眼下的处境,大多数人也都不在乎脏净了,就端着简易餐具坐在地上吃。
三两成群,也好借着这个时间聊聊八卦,放松放松心情。
周蔷的腿稍微好一些了,不想搞特殊,每天尽量拒绝别人的帮助——
除了姜绾,她不想欠别人的情。
在姜绾不在的时候,她也喜欢独处。
不过她还是小看了女同志们的八卦热情。
饭还没吃几口呢就被围住了。
“对啊周医生,张医生到底为啥总跟姜医生过不去啊?”
这话才问完,坐在斜后方的周姐就嗤了声。
“这还有啥问的?”
“明显是嫉妒人家啊。”
这位周姐就是上午开会的时候把张秀敏怼的无地自容的那个。
她说完以后还嫌不够,直接啐了口唾沫。
“没想到咱们协会还有这种人,真给咱们丢脸!”
“你们说说,人部队的到时候回去了还不知道要咋讨论嘞!”
“诶呦,人家小姜可是军嫂啊,张秀敏她是有多硬的关系啊,还敢往军人家属身上泼脏水呐!”
“哈哈哈,谁说不是呢,真是自不量力!”
周蔷吃罢了饭,也没打算因为这个话题浪费时间。
只是端着餐具撑着地面缓缓起身。
眉眼间透着股冷然道:“行了,咱们来这儿是来做正事儿的,不是聊大天儿来的。”
“姜医生和她男人感情好的很,也不用你们操心。”
“以前在北城的时候,她男人连上下班儿都天天接送。”
“关键时刻更是冲出来替她挡刀子。”
“张秀敏那样的跳梁小丑,人两口子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撂下这几句话后,周蔷便步伐迟缓地离去。
徒留下几位女同志又是一阵唏嘘之声。
但总归是羡慕眼热的话,感慨傅景川这样的男人是稀罕物种,又夸姜绾那张脸也是顶顶漂亮的。
再加上她这么年轻就被领导们器重,因为这次去重症区支援,人家以后的进步道路肯定一帆风顺。
一帮子人在这边忘情地说着,也没听到某个阴暗角落中的谩骂声。
张秀敏正蹲在树根子后面,捧着一份刚刚吃了两口的饭,气得满脸青紫。
她咬牙切齿地骂着最难听的话,最后还觉不够,直接抓起脚边的泥土就扔了出去——
紧接着骤然起身,随便找了个距离最近的小兵。
张秀敏尽量让表情显得自然又礼貌,问:“您好同志,请问您知道傅营长在哪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