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姜几脚将地上哀嚎的几人的下巴卸了,又跟上一脚踢出庭院后,挥一挥手,示意小舞等人退到了庭院之外。
李清音的宣泄很快沉寂,大概是这几年处处防备的压力太大,趴在李无锋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李无锋将她轻轻抱起,轻柔的挪步到草房内,放到一边房内的床榻之上。
已经有围观的农户偷偷摸摸的转身离去,小舞刚要去阻拦,就被离姜无声摇头按住。
李清音睡的很沉,一双有些粗糙的手死死抓住李无锋的衣角,似乎生怕一醒来就不能再抓住梦中的相思一样。
李无锋就这样静静的坐在榻上,看着女人的脸。
依然还是记忆中那样清秀甜美,粉黛之物并不是他或她曾经能够想象的玩意,但芙蓉出水又何需雕饰。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清音悠悠醒转过来,下意识的伸手摸索着应该在身旁的匕首,但却一无所得!
那瞬间清醒的慌乱神情,让李无锋刚刚被温柔取代的心绪再次隐隐发痛!
好在李清音很快发现了坐在榻旁的李无锋,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伸手又摸了摸他的脸颊后,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并不是在梦里。
然后就猛地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低声抽泣,只是这一次却不是因为相逢,而是怜惜。
那道触目惊心的刀疤,让她意识到这四年,恐怕李无锋的经历要比自己更加惊心动魄。
门外轻轻传来的脚步声,让李清音下意识的从怀里挣扎出来,欲盖弥彰的想要向后挪一挪,却被李无锋一把搂了回来。
“什么事?”
“回禀少将军,有几个村民趁夜色偷跑出了村,我等并没阻拦。”
小舞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李无锋眼神中的杀意一闪而过,回复道:
“好,很好!不用拦着他们!那个城主管事就由他们在院外自生自灭!”
随后,似乎是感觉到怀里的女人有些紧张的缩紧了一下身子,又传令道:
“离姜,你辛苦一下,连夜返回军中,传沐榛带一百亲卫过来。”
布置完后,李无锋低头笑着说道:
“阿姐,你的无锋还饿着肚皮呐!”
李清音一直抬头注视着这个长大了许多的男孩,听着他从容不迫的发号施令,有些意识到现在两人的姿势有些不妥。
但李无锋紧紧搂在腰上的手臂,却不肯放任她逃出。
此时听见男人喊饿,似乎是又回到了两人相依为命弱小无助的时候,随之展颜一笑,将万千苦痛、千万流言抛之脑后。
她的无锋终于回来接她了!
…
狼吞虎咽的吃下两碗再次被热起来的清汤面,这可是当年李无锋生日时才能吃到的美食。
也是他潜伏在碧湖夜空下畅想过无数次的!
家的味道!
李清音如同小时候一样,一边拾掇起锅碗,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这几年的经历。
当然,只有喜,没有忧!
“清诚已经在族学里读书了,但老被欺负,六婶刀子嘴豆腐心,天天说爹妈不应该收养你,让一家子遭罪。”
“但每次六叔还是会暗地里偷偷摸摸让清诚送来一些吃食,他日子过的也不容易。”
“还有清风,现在也像你当年那么高了,他爹这两年被家主提携到主家管账了,他也住到任城,三不五时会来看看我。”
李无锋默默听着,眼中含笑,清城和清风是当年跟他上山劈柴的族中旁支孩子,如今应该也都是十四五的年龄了。
而六叔是养父的同胞兄弟,读过书但不通农务,家中全靠六婶支撑,在族中地位很低。
当年争地时,也就只有六叔出面争辩,但人微言轻,后来常常接济两人,否则十岁的孩子就算有口饭吃,也很难熬过河东的寒冬。
这寥寥数人,就是这一世李无锋对于河东李氏这个六品之家的唯一温情。
躺在四处漏风的小房间,注视着窗上还是自己离开那年贴补的窗纸久久无眠。
朦胧间,李清音轻轻走了过来,坐在榻边一直注视着闭眼安神的李无锋,似乎想要温柔的从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上驱除掉所有时间的痕迹。
一夜无话,却胜似千言万语。
…
翌日清晨,李无锋被问外的惨叫声惊醒,伏在榻边睡着的李清音有些紧张的抬起头。
小舞匆忙从门外走了进来,神色却写满轻松。
“打扰到少将军和…”
小舞停顿了一下,确实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李清音,李无锋却斩钉截铁的说道:
“少夫人!”
因为陌生人进入本来就有些尴尬的李清音,听到李无锋对属下吩咐对于自己的称呼,脸上一红,刚要出声阻止,就被李无锋强硬的用手压了下去。
“哦,嗯,属下失职,打扰到少将军和少夫人休息!门外来了十几名自称是任城衙役的官差,想要抬走门外几人。”
“我和姐妹们阻拦下发生了一点冲突!”
李无锋点点头,昨晚有人出村报信,今天搬来救兵本就在预料之中,只是一个任城城主很是有点意思。
应该是报信之人,说不清自己身份,但能简单描述自己一行人的穿着打扮,这个任城城主摸不清底细,也不敢贸然行动。
因此派来官差救人,实际上相当于一次试探,官差是朝廷的脸面,寻常有品之家也不敢轻易得罪本地官差。
虽然想通了这一点,但城主之流,在上三品世家眼里都算不得什么东西,更何况手握生杀大权的封疆大将!
李无锋无所谓的说道:
“没死人吧?”
小舞带的这几个女兵,是离姜亲自调教过的,虽然没见过血,但学的都是一击必杀的杀招,还被雷虎教习过军中合击之阵。
寻常壮汉三五个也别想近一人之身,官差虽然比普通人强一些,但军中合击阵本就善于以少对多。
这些官差恐怕不会讨到便宜,甚至可能会出现伤亡。
果然,小舞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说道:
“那个,少将军!死人是没死人,但有两个官差嘴巴不太干净,恐怕后半辈子不能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