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锋这一世,打小就干些重活农活,指挥着王家人修缮草房不过瘾。
自己脱下军中常服,换上一身绸缎便装,撸起袖子就上手和泥帮忙。
清贫持家的清音见他如此糟蹋好衣服,有些气闷,但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进屋烧水招呼众人。
但心里却想着等到晚上无人时要好好教训一下才行。
等到临近晌午,远处尘土飞扬中,一队威武将士飞驰而来,让帮忙的农户心中发颤,也不知是不是又有些变动。
李无锋站在房顶上早就认出了来人都穿着边军队长铠甲,一身泥浆的招呼张望着远处的李清音再多烧些水。
等到进村,百多名骑士在一袭白衣的离姜带领下,径直来到这里。
“属下参见少将军!”
百多名军官单膝跪地拜礼,震慑住了王家人和村民,只有李无锋随意的摆摆手。
“都起来吧,别吓着百姓!”
“沐榛,你小子别是着急赶路,军粮肉干都没有带足吧!”
沐榛忙从背后拿出一袋肉干,大声回禀道:
“雷军长距此地已经不到百里,属下等人带着三天的口粮,已经足够!”
李无锋满意的点点头。
“弟兄们把肉干都留下,让我这些乡里乡亲都尝尝咱们边塞的风味!”
“小舞,你去取些银两来,去东村头那个酒坊把烧刀子都买回来,今天不用你们杀人了,我请诸位喝酒。”
好在李无锋和清音的家本来就在西村头,村外就是一片树林,这些赶来的亲卫队正好可以驻马歇息。
人多力大,忙乎大半天,整个草房就被众人打理的很好,就连屋里的被褥家居陈设也被王家带来的所谓聘礼替换了一遍。
众人分食着军中肉干熬出来的肉粥,有胆大的村中人也凑过来偷摸询问李家这个大小子现在是当了什么官?怎么这么威风。
李清音看着李无锋在人群中谈笑风生的样子,似乎又回到了爹娘在世,邻里和睦的那段时间。
随着帮忙众人的散去,王家家主一脸惨白的高举着令牌赶了回来,身后还有一人跟随。
这样的脸色当然不是因为在任城受到什么惊吓,高举令牌不停颤抖的手臂已经说明了一切。
清音看着这个一天之前在她心中还是大人物的王家家主,看着李无锋有些怜悯的说道:
“王家素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即便王老太爷为老不尊,也是明媒正娶,并无强夺之事。”
李无锋冷哼一声,伸手拿起自己的令牌。
“起来吧!我让你传的话怎么样了。”
还不等他开口,跟他一并回来的人已经跪地说道:
“少将军,小人乃是河东崔家赘婿,恰好在任城城主家中做客,王家主奉您之命传令,特随之而来一并回禀。”
说完,就从怀中取出一纸婚书,微微张开一点,让李清音看清后,直接取出火折子就径直点燃。
“少将军在任城地界成婚,娶任城世家嫡女,城主身为父母官,当尽地主之谊,已为河东李家嫡女筹十里红妆以资嫁妆。”
随后这个崔家赘婿跪地向前几步,用只有李无锋和清音能听到声音说道:
“十里红妆由任城城主以官名相送,所需花销由河东崔家一应承担。”
说完又跪了回去,抬眼看了一下有些虚脱的王家家主。
后者感激的回视一下后,大声说道:
“我王家与河东李氏素来交好,李家嫡女出嫁,与有荣焉,愿资十里红妆陪嫁,还望少将军准予!”
李清音刚刚亲眼看到崔家赘婿一言不发就焚毁当初李三公子强迫按下手印的婚书,就仿佛是一个一直背负的大石头从身上卸了下去。
只觉得脚下一软,李无锋一把她揽入怀中,似笑非笑的说道:
“任城城主崔浩然,我记下他的名字了,你替我传话过去,就说三川李无锋预祝他前程似锦!”
“王家主,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十里嫁妆本将军不敢轻收,你若有心,就送些好酒过来吧!”
崔家火烧婚书,就是在礼法上当做之前根本没有所谓的婚嫁之事,但这件事毕竟曾逼得未发迹的李无锋暴起伤人,远遁边关。
所以崔浩然以任城城主名义赠送十里红妆,却暗地里由崔家出资,既是对李无锋致歉,更是两全其美的顾全了李清音的颜面。
而李无锋祝崔浩然前程似锦,也就算了承了这份歉意,掀过了此事。
所以崔家赘婿二话不说、磕头就走,当年上赶着嫁女的是李家,婚书也是李家子强迫签下的,本就和崔氏关系不大。
严格来说,恰恰是因为有崔氏这纸婚约,才间接保住了李清音能够清清白白的过了这四年。
而这次再嫁族中寡妇,在沧澜帝国世家中也是合宗法的事。
所以崔家虽然惹怒了李无锋,但十里红妆足以赔罪。
只是接下来的事,为保全李清音颜面,崔姓之人都不会再露面。
“这个崔家有点意思,怪不得能够压出同为六品的李氏一头!王家主,你见到李承嗣了吗?”
十里红绸虽然同样价值不菲,但不及十里红妆十分之一,李无锋同样放过了王家,但李氏又要靠什么来消减越积越厚的怒火哪?
王家家主低头说道:
“小人去了李氏,也见到了李承嗣,他叫小人回话给将军。”
“日落前,河东李氏必给三川李氏一个交代!”
李无锋冷笑道:
“也罢,我就等到日落前,看看是什么样的交代好了!”
说完,就带着李清音走进了闺房。
如今已经不存在什么婚书了,李清音就是待嫁闺中的姑娘。
李玄机曾用放过河东李氏作为李无锋承接三川的条件,最后无可奈何之下才改口要他保李氏祭祀不断。
李无锋至今也弄不清楚李玄机和河东李氏的渊源!
所以,他在等!
等李承嗣的这个交代,更在等一个答案。
而这个答案很快就来了!
一个一脸惨白的五十多岁的清瘦男人被身边同样满脸惊恐之色的微胖女人搀扶着来到了小院。
“六叔、六婶?你们怎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