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锋打开信件,里面只有没头没尾的寥寥数行刚劲有力的文字。
“镇西大将军,你我皆在军中,自知军中无戏言!如帝都生变,北疆三川缔结盟约,同进同退杀出帝都。”
身旁的李清音同样看到了这段文字,有些疑惑的问道:
“无锋,这位镇北王看来也是多有谋划,但帝都之中光怪陆离,实难分辨真伪。”
李无锋沉思了一下后,笃定的说道:
“皇子也罢、庶民也好,不过都是这猕天大局中挣扎求活的棋子,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要想破局只有另开新局。”
“目前看来,起码镇北王的手是干净的,只这一条,我们在帝都之中就有了合作的基础。”
说完,李无锋看向离姜。
“派个生面孔和镇北王接洽,告诉他,帝都之中,北疆、三川,皆为自己而活!他应该能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离姜领命而去,李清音有些心痛的抚平着李无锋因为疼痛而愁起的横眉。
“无锋,我不明白!”
“这稳稳的沧家天下难道不好吗?何苦搞出这些事端?”
李无锋有些无奈的苦笑道: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那个‘他’能够给我们答案了!”
“随波逐流也罢,顺势而行也罢,我们能做的只有活下去。”
一时之间,两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似乎整个帝都的歌舞升平和他们再无半分瓜葛。
…
翌日,四公主沧子夫登门探望。
一贯关照她的兄长登基为帝,待嫁夫君年少有为、威权日盛,虽为平妻,但她在皇室内部也是水涨船高。
那张此前永远挂着淡淡忧愁的秀颜,显露出如释重负的轻快,即便因李无锋受伤而挂上焦虑,也胜过此前无数。
李清音被李无锋强留在房内,沧子夫对此没有任何多余的不快,既然已经甘愿为眼前人的平妻,就要有容忍的肚量。
沧子夫心里很清楚,即便自己当下看似风生水起,但能够做出的选择,依然寥寥。
而李无锋就是她身为帝国公主能够做出的选择中,最好的一个选项。
一个不被养在后宅当金丝雀的选择!
所以她愿意放下原本也不多的公主架子,这次前来,已经带好府上杂役,摆明留在止戈侯府之中,行为妻照料之事。
做羹妇也好,做陪衬也罢,他人评述如何,已然全不放在心上。
沧子夫当机立断的做出了选择,但李无锋的选择却难以决断!
自己受伤的消息已经传遍帝都,赢无极率先前来探视,彼此却相顾无言。
显然,对于一些事,他虽没有完全洞察,但围剿江湖豪客却剿出一支军队。
他就是再想置身事外,直觉也会告诉他这不对头!
只是李无锋也知他恐怕无力做主,他更是自家知自家之事,所以他的选择只能是随波逐流。
既然如此,又何需多说?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
赢无极走后,古冷然接踵而至。
一场围剿,终究让所有人都要做出选择了,而古冷然是念在与杨不平曾经的志同道合情分上,前来探视。
杨不平的选择已定,虽然他从一开始就不看好李无锋能够完成彼此年轻时的志愿。
但他也必须承认,这个年轻人的有些想法,终究还是胜过了他!
此次会面,也算是一个交代,一个对杨不平的交代,一个对于年轻时的自己的交代!
所以虽然无言,却也饱含深情!
“止戈侯,还请万事小心!倘若…”
但深情终究抵不过自己的信念,杨不平押宝在李无锋身上,而自己早已下注,所以分道扬镳就在当下。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倘若”之后的话语多说无益,说也无用。
也罢,何必徒增烦恼!
最让人意外的到访者反而是宁王!
虽然他是以奉旨缉凶之名,前来询问当事人。
但话里行间根本不涉及任何关于西戎之事,只是单纯的嘘寒问暖而已。
只是这样的单纯,由于立场所在,实际上并不可能单纯。
有时候,行动本身远比言语更能代表立场。
而李无锋的选择,只是客套感谢,再无其他!
单纯的迎来送往之后,不单纯的站位已经明了,既然无法成为朋友,那么就是生死之争的敌人!
依然只能在卧榻上静养的李无锋,叫人拿出了自己的铠甲挂在房中,李清音和沧子夫亲自动手擦拭起来。
这套从李清心尸体上扒下来的铠甲,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沾染鲜血了,铠甲的宿命终究应该是沙场,而不是装饰。
许久没有拿起的三把马刀,也被摆在身旁,甚至取代了李清音的位置。
这很合理。
因为李清音的位置,要靠这三把刀来砍杀出来!
…
今天最后到访的一人是帝都豪强家主,也是雷虎的父亲,梁龙吟!
陪同他一块前来的是他的亲家有琴弦乐。
两个以文起家的大家族,终究后知后觉的察觉了危险。
没有人知道他们和李无锋谈了些什么,但雷虎夹杂在家族与主公之间变得越来越紧绷的面容,终于松懈了下来。
此后的日子里,他将代表李无锋,代表三川在朝堂上发出声音。
三川不再低调,李无锋也不再甘于平静,朝议中任何关于河西、河东两郡的人事变动。
雷虎都代表李无锋发出了让人诧异的表态,坚决阻止了任何意图改变两郡现有格局的提议。
无论这个提议来自清流,还是来自宁王一党!
三川的强硬同样引起了北疆的反弹,虽然沧东海以藩王之身避讳朝堂。
但他的代言人同样对于临近北疆的连山郡人事变动进行了坚决的抵制。
三郡人事之争,一反原本的世家、清流之争,仿佛成了朝堂上的禁忌。
任何人只要提及,就要面对三川、北疆两大军镇强硬的呵止!
随波逐流的群臣,似乎也从中闻到了一丝不对劲,越来越多的选择了沉默以对。
整个朝堂上,宁王、清流、三川、北疆,四足鼎立,互相征伐,沧海帝也只能勉强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