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帝平素有些软弱,谁也没想到会有如此刚烈之举。
宁王措手不及之下,还来不及收回手上长剑,就已经感觉到手上一沉。
贯穿胸膛的剑,并没有立刻让露出痛苦表情的沧海帝殒命当场,他反而抬起毫无半分血色的头颅环视了台下众人一圈。
台下众臣无人敢与之对视,最后这目光落在了黑头罩男人身上,居然咧嘴一笑,也不知是嘲讽还是控诉。
随后他居然一点点的缓步后撤,任凭长剑从体内一点点抽出,这一举动无疑代表着巨大的痛苦。
但这种痛苦反而让体内释放出一种诡异的力量,这种力量让沧海帝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喜悦。
他仰起头,看着初升的朝阳,不禁感慨道:
“真美啊!”
沧澜帝国有史以来,在位时间最短的一位帝王!
就此陨落!
李无锋看着倾倒在祭坛之上的身躯,心中涌现出悲意。
这个说自己是他朋友的帝王,终究还是那个最不适合成为帝王的人。
但李无锋要给他最后的体面,让世人知道,沧海帝即便身死依然有拥趸无数!
只见他单膝跪地,重重将握剑的手敲击在胸膛。
“无锋恭送沧澜帝国沧海皇帝陛下龙御归天!”
一时之间,两侧联军中已经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悲呼!
就是祭坛之下,也有不少朝臣跪地拜别。
无论帝位之争有何猫腻,沧中海终究是曾经被奉之为主的一代帝王,他的千秋功过,也只能交由后人评说。
礼毕起身。
李无锋再次举刀直指宁王。
“宁王,你弑君谋逆!就算这帝都朝堂能容得下你,我李无锋也容不下你!”
“就算这天下人都瞎了眼睛,容你颠倒黑白!我三川之地也要谨遵先帝遗命,誓死诛杀你这个乱臣贼子!”
说完,李无锋回首望向自己的部众。
“三川将士听令!”
“从今日起,三川不奉沧澜后继之君!”
“从今日起,三川不遵帝都朝堂之命!”
千名三川边军举刀应誓。
李无锋再回头深深望了一眼祭坛上的众人后,头也不回的率众撤离,另一侧的沧东海同样转身离去。
祭坛之上的古冷然颓然一叹!
“陛下,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我们的帝国!”
“将会就此分崩离析!”
“陛下,这真的就是你要的结局吗?”
两个结局,不同深意。
但他旁边的黑头罩,却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甚至在踏过台上已经渐渐冰冷的那具尸体时,都懒得停留半步。
莫名背负弑君之名的宁王沧南海,有些手足无措的跟随在后,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
“不对!父…额…咱们是不是要立即派兵堵住三川和北疆往来路线,防止止戈侯和镇北王返回属地?”
前行之人置若罔闻,古冷然暗暗叹气,赢无极甚至用毫不掩饰的鄙夷眼神望向这个完全不通军务的宁王。
“殿下,属下已经飞鸽传书,严令连山、河东、河西三郡紧守关隘,尽量堵住李无锋和…沧东海的去路。”
一旁的白公公站出来缓解了沧南海的尴尬。
只是没有人提醒沧南海,挡军易、留人难的道理!
听命行事的岱郡郡兵尽出,根本没能力再阻挠两军通过。
与岱郡接壤的河东郡和连山郡,本就是世家大族领地,朝堂影响有限,凭借关隘挡住数千兵马已经算很好的交代了。
要说期待这些世家大族得罪三川和北疆,彻底封死出路阻止任何人通过,那完全就是痴人说梦!
更何况,仅仅依靠堵是根本没办法阻止两个大活人的,只有追、堵结合,才有可能拦住。
但眼下岱郡之兵乱成一锅粥,李无锋率领着近半内卫军,剩下的就算对宁王忠心耿耿,也根本无力追击两支边关精锐。
唯一可行的御林军,却根本不适合在此时妄动!
毕竟这些将士也是亲眼目睹今日之变,如不马上加以安抚,那么回到帝都之后,弑君这个千古骂名,恐怕宁王甩都甩不掉。
此外,眼下群臣看向宁王的眼神已经有些变味。
没有整合整个朝堂之前,别说影响外郡,就是朝堂之内都容易陷入无止境的争吵之中。
当务之急,是要全面消除沧海帝身死这件事的影响,全力挽回人心。
只要掌握住帝国大势,那么三川和北疆只不过是边陲军镇,人口有限,武器装备都需要中原接济。
眼下阻止李无锋和沧东海返回属地既然已经没有可能,不如抓紧时间整备朝政,帝国腹地尽在手上,依然未来可期!
…
此时,帝陵之下,李无锋和沧东海已经再次汇合在一起,并接出了潜藏在附近农户家中的沧子夫和沧南冥。
帝陵之事,让沧子夫有些茫然失措,只能怀抱住沧南冥向皇陵方向遥拜之后,随着大军向岱郡进发。
一路上,沧东海数次提议要将沧南冥带去北疆。
沧子夫有些忐忑的询问李无锋的意见。
毕竟沧海帝明确要让沧子夫将自己的孩子交给李无锋,眼下看来,这就是妥妥的遗诏了。
李无锋事实上再一次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托孤重臣。
还是沧海帝留下的唯一一个托孤之臣。
李无锋这时才反应过来,当日陈锦瑟看到沧南冥这个孩子时,意味深长的说他“胸怀大志”的原因。
挟天子以令诸侯!
这句话他太熟悉了!
如今沧海帝唯一的法定继承人就在自己手上,只要他愿意,直接扶持沧南冥这个孩子在三川登基为帝。
在这个时代的道德规范中也是未尝不可之事,甚至因为维护正统之名,弄不好还能吸引来一众准备投机的世家拥趸。
自己再迎娶沧子夫,做一个小朝廷里大权独掌的皇室驸马爷。
在大义上,立刻就有了和宁王、镇北王这些正牌皇子平起平坐的资格和名望。
但这些东西,李无锋却全无半分兴趣,起码目前,他压根没有动过这个心思!
因为所谓大义这种东西,在他看来,纯属一派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