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姮照向众人细说情由:“当初在天恩殿上,我曾仔细观瞧过殿上众人的神情举动。
先是察觉皇后、太子、梁景以及尚礼监的几个太监,他们的神色有异。
我知道了铜球那里有机关,但是也早就说过这是皇后为了显示太子的孝心所设的局,其余人并不知情。
我当时就猜想,极有可能有人会在这上头捣乱,因此便请五皇子妃借助皇长孙向皇上警示。
在铜球裂开之前,我也在殿外留神细看,依旧没有发觉在场的其他人有什么异样。
直到突发惊变的那一刻,无论是皇后,还是贤妃丽妃等人,都是真实的意外,不是装出来的。
所以我当时就判定不是她们做的,可那又会是谁干的呢?
随后皇上当众褒奖皇长孙,我便知道有人要拿这个做文章了,尤其是贤妃。
果不其然,随后没过多久便谣言四起。她这么做自然是要引得皇后动怒,朝咱们下手。
而皇后呢,也不消说,自然会拿天恩殿的事做法赖到咱们娘娘的头上。
等到葛青被查,先后有人给我送消息。
葛青一开始招认说自己背后没有主谋,后来被人威逼利诱就说是咱们娘娘指使的。
后一个说法当然是假的,但前一个我也自始至终存疑。
于是我将有可能的嫌疑人又在心里细细想了几遍,并且请玉世子帮忙去查葛青这个人,初步定下最有可疑的幕后真凶。
上殿那日我告诉卫总管,和葛青对质的时候要怎么说,前头那些话都不是最要紧的,最重要的那句便是二十两银子买姜糖水,以及葬在东川的话。”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葛青之后的所作所为都与这有关吗?”卫忠问。
“这句话别人听了不懂,但是葛青却听懂了。葛青的祖籍在云州,他是十八年前进的宫。在他进宫前三年东川王被赐死,更早之前姜才人被陛下封为了昭仪。”
“什么?!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和东川王有关?“福妃听了悚然大惊。
东川王死去已经有二十几年了。
“不错,二两银子指的是二皇子。姜糖水指的是姜才人。葬在东川,则意指东川王。
当初姜才人是东川王的宠妃,但是被正妃陷害,在宫中被陛下看见。
可惜东川王妃没想到,最后连东川王也给害了。
东川王当初战功赫赫,在云州驻守了八年。他的许多随从部下,都在那里。”
“这事都过去多少年了?你是怎么想到的呢?再说了,葛青当初入宫也不过才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说他是东川王的人,实在叫人想不到啊!”福妃到现在还觉得难以置信。
“当年东川王手下可是有一批忠心不二的追随者,据我所知他身边有一支暗卫,都是他手下将士的遗孤。
这些人都认他做义父,对他誓死效忠。这些人身份隐秘,唯一的标志是在右边鬓发间纹一个小小的川字。
我请玉世子去查看,葛青身上是否有相关的痕迹。他说葛青的右鬓边有一个指肚大的伤疤,而且是经年的旧伤,因此我便更加确定了葛青的身份。”
“听你这么一解释,我倒是想明白了。想必东川王至死都放不下姜才人,必定安排了可靠的人想办法入宫来。
葛青是在那之后几年才进的宫,东川王的事情风头已经过了,宫里防的也就不那么严了。
而且他年纪小,又伪造了身份,他如今是有爹娘的人呐,看来他这父母也是假的。”卫忠说着还叹息了两声。
“我猜到了葛青的身份,料想这是姜才人的意思。否则他犯不上涉险,去做一件只是吓人一跳的事。”薛姮照说。
“姜才人这么多年在冷宫,从来都是不争不抢的。”福妃道,“但凡她肯用点儿心,只怕皇后的位子都是她的。我从来都觉得她必然是心灰意冷了,才会那般作践自己。可如今又是为了什么她要这么做呢?”
“娘娘的判断并不差,姜才人当初自然是心灰意冷到了极点。可当年在位的是徐皇后,她这人虽然称不上大贤大德,但有一样就是从不为难小辈。
姜才人便是与皇上无一点恩情,终是心疼自己的儿子二皇子的。仍是如此,她依然遁入冷宫,也是想到徐皇后不会为难自己的孩子。
然而如今是新后在位,且贤妃也渐渐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二皇子现在瞧着还算过得去,可将来的命运也是凶多吉少。
葛青所做的事,就犹如往水里扔石头,不过是为了激起浪花。使后宫前朝的形势愈加严峻,从而谋个长远之道。”薛姮照细细地解释道,“不过我当时也不能确定葛青是否还真正的忠实于姜才人,毕竟他已经在商启言等人的威逼利诱下招出了娘娘您才是指使他的人。
因此为了保险起见,我就让卫总管暗示他,他听懂了卫总管的话,就知道我们已经清楚他的真正来历了。
如果他不当堂翻供,等待他的将是凌迟之行,谁也保不住他,并且还会连累到姜才人和二皇子。
如此他潜伏在宫中这十几年的功劳,不但化为乌有,还将背上一世骂名。”
“原来如此!原来那句话的分量有这般的重啊!”卫忠听了了不由得感叹,“说起来这葛青也算是一条汉子,死得着实惨烈。”
“我也觉得葛青并没有背叛东川王,”薛姮照说,“否则临时起意绝编不出那套说辞,他应该是本就打定了主意,要当堂翻供的。可奴婢不敢赌,保险起见,必须要给他警示。
他说幕后另有他人,却不说明是谁,也是不想眼前的局面一下子失衡。”
“那不会有人从我的话里听出端倪来吧?”卫忠不免有些担心。
“应该不至于,”薛姮照说,“卫总管您的父母的确葬在东川,并不是在扯谎。而且东川王的这些孤儿暗卫的事很少有人知道。”
“既然东川王执意要护着姜才人,绝不会只派一个葛青进宫的,必定还有其他人。”福妃说道,“剩下的人在以后也多半会闹出动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