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神机》
小小人间,
大大福田。
种因得果,
种树花钱。
刘不通和杨妙真领着刘天炽一起出了太清观往老家方向行去,一路走过,看山插入天际,看水流向东海,看白云聚散卷舒,看花丛间蝴蝶飞舞,看树上松鼠跳跃,果然人间风景和仙窟岛风景不大一样,各有各的风趣。
路上,刘天炽蹦蹦跳跳的十分活跃,刘不通和杨妙真反倒跟在他后面走,也不知走了多久,三人就到了刘不通的老家——湖山县。
进了城,穿过几条街道,刘不通才发觉,如今繁华街景不再,各处商铺人丁稀少,场面有些萧条。
现在正是开春时节,如按照往常,那肯定是人山人海,不说歌舞喧天,也肯定是人声鼎沸。
在街上,刘不通顺手买了一些果品当称手之礼,刘天炽又在一个地摊上看见拨浪鼓、弹弓儿,眼睛直溜溜盯着,杨妙真正想“出手”,却被刘不通拦住了,只见他笑嘻嘻对刘天炽说道:“你想要吗?”
刘天炽:“想要。”
刘不通:“想要,你跟我说呀,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你想要,我是不会不给你的,你是想要还是不想要呀。”
刘天炽:“想要。”
嘴里这么说,心里想“好啰嗦”。
刘不通:“嫌我啰嗦是吧?”
刘天炽一听马上把脸色一改,笑嘻嘻道:“不啰嗦,不啰嗦,徒弟想要这个和这个。”
一边说一边指着拨浪鼓和弹弓。
刘不通伸手摸了摸他脑袋,然后转身问了价钱,随即出钱买了,那刘天炽手里捧着拨浪鼓和弹弓,心中越觉欢喜,喃喃道:“师傅真好,师傅最好。”
杨妙真听了这话瞪了刘不通一眼娇嗔道:“不让我买,你自己买,无事献哼哼,非哼即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一边说一边把重要字眼用“哼”语气代替,看去、听来十分俏皮,刘不通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刘不通:“夫人要买,以后有的是机会,今天算我独占了。不过话说回来,如今的街上冷冷清清,看来,到处战乱,对百姓的生活影响不小!”
杨妙真:“可不是么,若是当年,唉!不提当年了,如今到处烽烟战火,民不聊生,北方有胡人侵扰,中原有自家内乱,不知何日是头?”
刘不通:“天道盈亏,一切早有定数,我们最好不要去干预人间帝王之事,至于,若有妖魔横行的话,我们倒可以略尽绵薄之力。”
杨妙真:“说得好像你为中原百姓做过什么一样,你移居海外之后,有多少时间看顾中原?”
刘不通:“夫人不说,我还忘了,前些年我们诛杀傲狠妖王不是到过妖界城,不知如今成什么样子了?”
这傲狠妖王就是当年杀死杨妙真之前身吕春芳的妖魔,后被刘不通斩杀于天蛮山(妖界城)。
杨妙真想起前尘往事,心中有点伤感道:“确实,当年那一战,诛杀妖党三万多,你的威名让多少妖魔闻风丧胆。”
刘不通:“夫人莫多心,我不是想揭你疮疤,只是刚才听你提起中原百姓,我想到那里探听一点情报出来,或许必要时管用。”
杨妙真:“往事已矣,你不用在意我什么。”
刘不通听出语气不善,知道捅了马蜂窝惹她不高兴了,连忙正色道:“夫人睿智超群,希望你能放下往日心结,如今九州大地战乱不断,怕有妖魔从中作梗,所以,我想看视完二老去妖界城探听一下虚实,若有妖魔作恶,他们妖魔之间应该会有消息透露,若无妖魔作恶,我们看看‘妖界’的风土妖情也好。”
杨妙真听见他这么说,收摄心神,然后说道:“好,就依你之言,我们看视完二老就去妖界城走走。”
刘不通见她不再介怀往事,心中芥蒂顿时开解,然后笑嘻嘻道:“夫人,还有一事,听说大狼山如今也成了一座‘妖城’,不知是真是假。”
杨妙真:“空灵子和我提到过,是真的,天蛮山的叫妖界城,大狼山的叫妖仙城,它们之间往来密切,就不知如今这两座妖城的当家是谁!”
刘不通:“要知道这个有何难,到时一打听就知道了,不过那些事先放一放,我们到家咯。”
这一路聊来聊去,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刘不通的“老家”——刘家大院,刘不通兴高采烈敲了敲大门,没过多久,有一个仆人模样的出来开了半个门(虚掩着)。
他却不认识刘不通,睁着朦胧睡眼问道:“谁呀?打扰人家睡午觉。”
刘不通:“是我,刘一贯归家来也。”
仆人:“别闹,老爷说二公子刘一贯出家当神仙去了,啊!公子刘一贯!”
这回惊醒了许多,睁大了眼睛看,从头扫视到脚跟,然后看看他身边的杨妙真和刘天炽,连忙躬身改口道:“小人刘厚德有眼无珠,不知道公子归家来,恕罪、恕罪。”
一边说一边把门开了个彻底,然后弯腰躬身道一声“里面请”,刘不通也不客气,领着杨妙真和刘天炽进去了,仆人刘厚德立马关上门,小跑追过刘不通他们三人进去报信去了。
刘厚德一边跑一边喊:“老爷,爷娘,大公子,大夫人,快起来,二公子刘一贯回家来了。”
只见他一路跑着进去了。
这刘家院子说大不大,但是说小也不小,当年刘不通得龙青阳之助建了太清观,那时候,龙青阳处还有许多珍珠,刘不通就挑了一些送给他老爹刘文喜,另外资助了他哥刘怀仁。
刘文喜拿着那些珍珠换钱扩建了刘家的院子,刘怀仁也得珍珠之助,过上了殷实的生活。
刘家院子是南北格局,大门进去之后中间一条路直通大堂,路两边,左边是他哥刘怀仁居所,建有两间阁楼,高两层,右边本来是留给刘不通的,因他出家之后遂空置在那里,现在则是家仆住所,也是两间阁楼,高两层,刘不通的父亲刘文喜和母亲冯氏的居所则在大堂后面。
大堂后面是一个小花园,小花园后面有一间房子,他们两个老人家就住里面。
仆人刘厚德先跑到大堂后面的房子去通知了刘文喜和冯氏,然后又屁颠屁颠跑出来去左边通知了刘不通的哥哥刘怀仁。
没过一会儿,刘文喜、冯氏、刘怀仁、刘怀仁的妻子张氏、仆人刘厚德、刘厚德的妻子马氏、刘怀仁的两个儿子刘康、刘寿,全部聚齐在大堂里面,刘不通领着杨妙真和刘天炽一一见过,有拜他的,也有他拜的,礼叙完毕之后,刘家上下人等按长幼尊卑顺序,坐的坐,站的站,里面有哭的,也有笑的。
刘不通介绍刘天炽是干儿子,杨妙真是刘天炽干妈,刘天炽自然不敢插嘴,怕挨罚,杨妙真也不多嘴,怕漏了口风。
刘不通本来是家中幼子,出家前话语权其实不多,反倒是出家之后,刘家上下全部以他为尊,除了他“有钱”之外,还因为他是“神仙”,所以,与众不同之人当然与众不同对待。
大堂之上,刘不通对刘文喜说道:“儿子平常事忙,未得闲暇,今日有幸,才回来看看二老,看二老身体无恙,大哥家业有成,心中无比宽慰。”
刘文喜和冯氏前面看到刘不通回来已经老泪纵横了一番,泪花里面有伤感也有喜悦,如今坐在大堂中间听了刘不通的话,遂说道:“你这几年虽然没回来,家中上下也多蒙照顾,你一向出门在外,也好生在意自己身体,这次回来多住些日子吧,要不,就此还俗,你看如何?”
刘不通:“父亲说哪里话,出家乃是命运使然,也是出于自愿,儿子这次回来只是看望一下二老和大哥,见你们都无恙,我也心中欢喜。父亲是不知,如今,你儿子出家得了一点神通,心系三界苍生,不敢丝毫懈怠,所以,我也不敢多做停留。”
刘文喜听了有点嗔怪道:“本以为你这次回来,脑袋长进些了,怎么还是如此癫狂不类,说什么心系三界苍生,就如今,各处战乱,你管得了谁?救得了谁?就是你道祖爷爷也曾说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你难道还能大过‘天地’?大过‘圣人’吗?”
冯氏见儿子回来本来心中欢喜,此刻听他老爹语气带刺,怕他们爷俩争吵起来,于是伸手拉了拉刘文喜的袖口,并瞪了他一眼示意说话注意语气和分寸,同时也使眼色给刘不通看,示意他让着点这老头子。
刘不通当然明白冯氏的用心,顿了一下,说道:“不瞒父亲,道祖太上老君是我师傅,至于你说的战乱,此乃因为各处野心者想逐鹿中原、并吞九州而起,以后会有明主降世肃清寰宇,届时,百姓自然有安生日子可过,我虽然大不过天地,也大不过圣人,但三界妖邪魔障,我自问还可以拔除一二。”
刘文喜听了刘不通的话气得直哆嗦,接着又哈哈大笑起来,只见他站起来伸手指着刘不通说道:“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个混蛋又说胡话了,以为会一点养生、导气的功夫,就天下都是你的了吗?”
冯氏见刘文喜生气慌忙站起来拉住他笑着安抚道:“老爷别生气,贯儿的意思连我这妇道人家都懂一些了,命中一切早有注定,你呀,急不得,也脱不开,是不是?”
刘文喜看了一眼冯氏,不再说话。
旁边的刘怀仁一句话不敢说,他这哥哥面慈心善,他知道,自己如今的‘家业’都是拜这个弟弟所赐。
他心中感恩,也不想多说,怕一个说不好争吵起来,只是用眼神示意刘不通,仿佛是在说“你让着点老头子”。
刘不通见和刘文喜“话不投机”,起身走到刘怀仁身边双膝跪下说道:“哥哥在上,弟弟出家之人,未能尽孝之道,你在家多照顾点父母。”
刘怀仁看刘不通下跪,立马伸手去扶,哪里扶地起来,只好听他把话说完,嘴里喃喃道“这说的是哪里话,都是自家父母,分什么彼此”。
刘不通把话说完,站起身走到刘文喜跟前跪下道:“父亲在上,儿子今日归来,并不是要惹你生气,如今就拜别,以后不知何日再聚,祝你福寿安康。”
刘文喜看着刘不通下跪,瞪了一眼转过头去,听了他说的话,又默默流下眼泪来,毕竟他心中还是疼爱刘不通这个儿子的,只是“嘴硬”而已。
拜完了刘文喜,刘不通又起身走到冯氏跟前跪下说道:“母亲在上,儿子不孝,未能时常陪伴身边,你在家中,心放宽些,儿子如今要起身作别了。”
冯氏见刘不通下跪,伸手摸着他的头两行老泪已经纵横千里。
说完了话,刘不通起身走到仆人刘厚德身边说道:“家中老小,小哥多照顾些。”
刘厚德受宠若惊只一个劲答应“是”,刘不通全部“吩咐停当”,最后对着刘文喜和冯氏躬身作揖,礼毕,转身拉着杨妙真和刘天炽一起走出大堂,接着当着他们的面架起祥云缓缓升空而去,只留下刘家全家在那边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