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容和清没躲,受了她一拜后才扶她起来,“先把衣服换了,你的房间我一直让人打扫着,回去你就能住。”
晚娘一愣,动容的看着她:“公主怎知晚娘一定会回来?”
“我不知道,只是一种直觉。”容和清弯唇笑了笑,“现在看来,我的直觉还是挺准的嘛。”
晚娘破涕为笑,又落下泪来,“当时我离开,就是怕牵连公主,没想到最后还是公主救了我。”
若是真的有命这种东西,那公主显然是她命定的贵人。
上苍对她,到底也是不薄的。
换上干爽的衣服,裹上毯子,又喝了一杯热茶,到王府的时候晚娘已恢复了大半,起码手脚没那么僵硬,能下地行走了。
容和清扶着她回了厢房,挽竹和折柳闻讯立刻赶来。
“挽竹,你叫人打热水来给晚娘沐浴。”
“折柳,你让厨房熬些驱寒的姜汤,再弄碗热汤面来。”
“是!”
挽竹折柳齐齐动了起来。
容和清又回头看了褚随风一眼,不等她开口,褚随风就道:“我让侍卫加强巡防,今晚都打起精神来。”
“小褚真聪明!”
容和清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说:“你去厨房喝碗姜汤再去,顺便给其他侍卫也分一碗,今儿天冷难捱,让厨房别熄火,谁饿了就去厨房弄点东西吃。”
“知道了。”褚随风转身离开,容和清去衣柜里翻出衣服放在桌上,“这些都是夏秋的衣裳,有些薄,明日一早我让人去买冬衣,不过屋内燃着地龙,穿这些也无妨。”
晚娘坐在榻上,捧着暖手炉道:“我穿什么都行,公主快别忙了,坐下歇歇。”
容和清便在对面坐下了。
晚娘低着头,侧脸在油灯的映照下通红一片,甚是可怜。
不过一个月没见,她整个人又瘦了一大圈,简直是皮包骨,手腕细瘦伶仃,几乎一折就能断,瞧着就让人害怕。
察觉到她在看自己,晚娘转过身冲她虚弱一笑,“公主是在想,我拿了一百两银子,怎么还活成这样了是么?”
容和清点点头,“我无意窥探你的秘密,但你这样,我很担心。”
晚娘鼻子又开始发酸。
她别开脸深呼吸后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泪,起身又对着容和清跪了下来。
容和清一惊:“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下跪。”
晚娘摇摇头,避开她的手,眼神逐渐坚定起来,“上次我不告而别,是不想拖累公主,也是因为无法完全交付信任,可这段时间我也听了不少关于公主的传闻,知道公主忠义果敢,很是后悔。”
她仰头看着容和清,眼底泪光闪烁,“今日我被杀手追杀,跑了那么久都无一人敢帮忙,唯独公主停了下来,我不想也不该再有所隐瞒。”
说着她双手交叠,磕了个头道:“妾身苏氏玉婉,拜见公主。”
“苏氏?”
容和清脑中灵光乍现,蓦地站了起来,“你是……潞城苏氏?梁探花和你是什么关系?”
苏玉婉身子一颤,缓缓抬起头来,双目赤红,哑声道:“是我外子。”
真相突然被揭开,容和清还有点不真切的感觉,久久无法回神。
她俯身扶起苏玉婉,“你坐下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听说梁长谨发妻一家皆葬身火海,尸骨无存,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苏玉婉在榻边坐下,闻言咬紧了牙关,扶着榻沿的手都在抖。
“因为他们机关算尽,却算不透人心!”
容和清更迷惑了,苏玉婉缓了好一会儿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一开始和破军查到的差不多。
苏家在潞城青山镇是个小富之家,祖上也曾出过地方官,后来没落了,改为从商,到了苏老爷这一辈积攒了不少家底,是以苏玉婉从小千娇百宠长大,饱读诗书,貌美又有才。
而梁长谨家贫,与老母相依为命,苏老爷赏识他的才华,就招他来家里给小儿子做先生。
梁长谨玉树临风,举止有礼,很得苏家人喜欢,苏玉婉偶然一次与他见面,两人皆对彼此一见钟情。
苏老爷知道后也没反对,觉得梁长谨是个良配,就问他愿不愿意娶自己的女儿,梁长谨那时老母已去世,家里无人,无需父母同意,他自己就应了下来。
他本想考取功名再娶苏玉婉为妻,不想委屈了她,但他守孝错过了考试,若是再等,恐生变故。
苏老爷便让两人尽快成婚,婚后两人住在苏家,一来不委屈苏玉婉,二来能让梁长谨安心备考。
“那段日子如今想来简直和做梦一样。”苏玉婉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那个时候人人夸我有福气,我也这么觉得,有疼我怜我的父母弟弟,有爱我懂我的丈夫,我衣食无忧,丈夫前途无量,一切都充满了希望,可很快,美梦就碎了。”
她眼神黯淡下来,声如泣血。
“长谨赶考前许诺若他高中定要风风光光来接我们一家去云都团聚,我信了,就在家等啊等,等啊等,可等来的除了他高中的喜讯,还有一封和离书。”
“和离书?”容和清一惊,“是梁长谨亲笔么?”
苏玉婉缓缓点头,“是,字迹与他如出一辙,除此之外,还送来了我们的定情信物。”
她说着从脖子上拉出一条红绳,绳下缀着一个拇指大小的木雕,看起来像个蝴蝶。
“之前我和长谨逛庙会,看到有人在卖木雕,我夸了一句好看,他就记在心上,后来在我生辰的时候他送了我一对蝴蝶,是他亲手雕的,虽然粗糙简陋,但我喜欢的不得了,当时我看着他满是伤痕的手,亲自穿了红线给他戴上。”
“他说此生情比金坚,若身死亦化蝶相依。”
“可没想到……”苏玉婉紧紧攥着那枚木雕,掌心都被硌出了红印,“最后再见,竟是在和离书里。”
容和清五味杂陈,低声问她:“那和离书你签了么?”
“没有。”苏玉婉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不信他如此薄情。”
“所以我撕了和离书,让传信人回去告诉梁长谨,想和离还是想休妻,都亲自来与我说。”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没等来梁长谨,却等来了一群刽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