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沉鱼精心打扮,手指在往常她最喜欢的红色披帛上一划而过,转而拿起了边上绿色的那条。
苏昀之眉头一皱,起身拿起那条红色的说:“穿这个,你不是喜欢红色么?”
沉鱼摇摇头:“这颜色太艳丽了,夫人说我穿太招摇,不喜欢。”
苏昀之攥着手里的披帛,无名邪火“蹭蹭”往上冒。
“在内宅穿有什么张扬的?她不喜欢就不喜欢,我喜欢!就穿这个,她要是说你,有我顶着。”
沉鱼眸光闪了闪,伸手环住了他的腰,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轻声道:“谢谢夫君。”
听到这句“夫君”,苏昀之心里一热,垂眸看着她娇俏的脸,忍不住动情,想吻下去,却被沉鱼不着痕迹地躲开了,她低声道:“门还开着呢,好了,走吧。”
苏昀之看了眼开着的门,勉强按捺下自己心里的邪火,跟着她往外走。
两人一起往侯夫人的院子去,还没进门就听到有人在撒娇。
“娘,我喜欢这个簪子,你就给我嘛~”
“好好好,拿你没办法,拿去吧。”
乍一听还真是母慈女孝,令人动容。
沉鱼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往苏昀之身边靠了靠,苏昀之以为她是害怕,便握住了她的手。
两人上了台阶,立刻有人给里面的人通报,“夫人,小姐,公子和沉姨娘来了。”
屋内霎时安静下来。
沉鱼唇边泛起笑意,进门后刚一抬眸就对上了两双如出一辙带着轻蔑的眼睛。
侯夫人养尊处优保养得宜,即使生了两个孩子,如今也是风韵犹存,加上她出身世家大族,从小就被人捧着,贵气和高傲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所以越发看不上沉鱼这般娇柔作态。
一见她就没什么好脸色。
而她身边站着的少女,一袭石榴红裙张扬热烈,头上插金戴银,煞是好看,一对狐狸眼微微上挑,不笑的时候颇有几分侯夫人的神韵。
但真论起来她长得更像路阳侯一些,所以极受路阳侯宠爱,若非是个女儿身,怕是这世子之位落到谁头上都不好说。
此时她用一种毫不遮掩的挑剔和嫌恶的眼神打量着沉鱼,半晌冷笑一声,“这就是沉姨娘啊,看起来,也没多美啊,怎么就让大哥神魂颠倒?”
侯夫人没说话,端起茶盏若无其事地吹了吹,显然这话是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明盏,你刚回来就要挑事么?”
苏昀之脸色沉下来。
“我挑事?呵——”苏明盏纤长的手一指沉鱼道:“你知道我回来这一路上听了多少风言风语么?路阳侯府因为这么个不三不四的女人沦为了整个云都的笑柄,你知道他们背后都怎么么说我们的么?”
她憋了一肚子的火,此时一并爆发,面色冷厉的让人心惊。
苏昀之一怔,气势上就弱了些。
苏明盏恶狠狠瞪着沉鱼,伸手就把她拉了出来,“就凭你,也配进我侯府的大门?也想做我大嫂?你做梦!”
沉鱼吃痛,柳眉皱了起来,转头求救地看向苏昀之,“夫君——”
“你闭嘴!”苏明盏听到这话更不满了,“夫君也是你叫得的?平白污了我们侯府的门楣!”
她扬手就要打沉鱼,“你这狐媚子做派给谁看呢?”
苏昀之面色一变,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厉声道:“你没完了是吧?她再怎么样也算你嫂子,轮不到你动手!”
“端王妃也认识她,你敢对她动手,是不给端王妃面子么?”
听到这话苏明盏顿了顿,手指也软了下来。
她可以不给沉鱼面子,却不能不顾忌端王妃。
她气不过剜了沉鱼一眼,“也不知道你走了什么运,竟然能入了端王妃的眼。”
沉鱼挣开她的手腕,不卑不亢微微一笑,“之前帮了端王妃一点小忙,她说记下了我的人情,日后必定偿还,我推辞不过,却也没往心里去,没想到她却一直记得。”
说着,她瞥了眼面色青青白白的侯夫人,笑着说:“端王妃真是个好人。”
“你——你得意什么?端王妃就算再厉害,也不能插手别人家里事,我警告你——”
“好了。”侯夫人终于放下了手里的茶盏,不轻不重地说:“一见面就吵,你和她吵什么?”
言外之意就是你自降身价。
苏明盏欲言又止,最后憋了回去,坐回椅子上,拿起之前侯夫人给她的簪子把玩着。
苏昀之也憋了一肚子火,“娘,你该管管小妹了,她这样骄纵,日后哪个婆家敢要她?”
侯夫人闻言瞪他一眼,“有你这么诅咒自己妹妹的么?明盏是你亲妹妹!你别分不清亲疏。”
说着她又意有所指地瞥了眼沉鱼,“怎么,睡了一觉把规矩都忘了?”
沉鱼冲她欠了欠身道:“妾身见过夫人,问夫人安。”
侯夫人视线落在她的披帛上,眉头一皱,“我不是说你穿红色太招摇么?怎么又穿上了?”
“是我的意思。”苏昀之上前扶起沉鱼,蹙眉看着侯夫人,“娘,沉鱼也就在内宅里穿一穿,有什么大不了的?你怎么连这都要管?难道她连穿一件喜欢衣服都不行么?”
“谁让你跟我顶嘴的?你孝道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侯夫人被他再三顶撞,彻底爆发了,她一拍桌子道:“她要是受不住,不愿意,那就趁早滚,我侯府供不起她这尊大佛!”
“我本来也没打算让她来,是你非要派人去惹事,沉鱼是为了我们的脸面才甘愿跟我来做妾的,你不念着她的好就算了,又来咄咄逼人,娘,你太让我失望了!”
沉鱼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还有这胆子。
侯夫人也被吓了一跳,随即勃然大怒,起身一巴掌抽在他脸上,“好,好啊,你给我滚,你和她一起滚出去!”
她抄起桌上的茶盏就要砸向苏昀之,沉鱼目光一闪,忽然挡在了苏昀之身前。
“啪”的一声脆响,茶盏在沉鱼额角炸开。
鲜红的血瞬间蜿蜒而下。
苏昀之蓦地瞪大了眼睛,“沉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