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临近,东西两苑忙忙碌碌,打扫房屋,置办新衣,购置年货,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
曹聪和王老先生要求吉祥给他两个置办的新衣要鲜亮一些,曹聪要红色的袍子,王老先生也想要红的,但想了一下,那不是和曹聪一辈了吗?就改成绛红色,这才显出他的与众不同,儒雅高贵。
今年过年,吉氏族人没有了吉富贵给他们的特殊救济,其他族人自知理亏,只是私下腹诽一下,谁也没有勇气来荷塘镇找富贵。人家富贵已经说得很明白,想要救济就去找里正,符合条件的就和村里人一样,绝对不会再搞特殊。
吉树财一家可不这么想,其他族人血缘远了,他家可是和富贵还没出五服呢,他家能和其他族人一样吗?他是富贵的堂叔,吉祥不讲情面,富贵可是好面子的,不给,他让吉刘氏在村里一嚷嚷,他不害怕村里人的唾沫星子淹了他吗?过年了,理所当然地该给他家过年的年货。每年的十两银子,几十斤猪肉,还有二百斤面,都能过个肥年。看今年这个样子听说生意又做大了,会只多不少,其他族人没有救济了,就只剩他家了还不多给点。吉祥说不给,他又不是富贵,这些年吉祥都说不给,还不是富贵每年都亲自给送来。
吉树财一家人就这么等着,也没有置办过年的东西,直到等到腊月二十九,还不见富贵的影子。吉树财沉不住气了,就让吉刘氏和吉顺来荷塘镇找富贵质问为什么不给送年礼,吉顺被吉祥吓破了胆说什么也不敢来。吉刘氏只好自己走到县城雇车来到荷塘镇。
吉刘氏学精了,她不去商行找吉祥,吉祥是不给她面子的。直接来到宅子找吉富贵,看门的王老汉一看这滚刀肉又来了,烦得要命,怎么就粘上扒不下来了呢,脸皮都不要了。又不是吃不上饭,老爷给河东村的孤寡老人和贫困的人家都送了米面了,没给他家就是不够条件,怎么还来闹腾。
“我是富贵的婶子,让他来见我。”口气还挺大。
“老爷不在家,去镇里给吃不上饭的人家送米面去了。”王老汉待理不理地说。
“给外人送米面,怎么就没想着亲戚家吃不上饭!”
“你这一身肉也不像吃不上饭的。老爷说过,河东村的救济都交给了里正,符合条件的就能领米面,看来你家不符合。你请回吧,找你们村里正去吧。”
王老汉闲着没事就和吉刘氏瞎唠嗑。他家周围没人,平常都看不到几个人经过,实在是闷得慌啊。
“还外人,这么说你觉得你是内人,再说你是那旮旯的内人,现在小姐当家,小姐说他们家已经没有内人了。”王老汉就坐在大门口,吉刘氏想进去都没门。
吉刘氏想在门口嚷嚷,一看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嚷嚷也没人听见。再看看王老汉手里拿了块不知道擦什么的抹布,脏得都看不出颜色了。吉刘氏相信她一嚷嚷那块脏布准堵住她的嘴上,所以就不敢了,外面这么冷,光等着不是办法。
只好硬着头皮去商行找吉祥,吉祥和崔衍正在整理这一年来的账簿,看着账面的六位数字,自然是高兴的。
“吉祥,吉刘氏又来了。”半夏进来说。
唉,真扫兴,又来干什么?看来里正的力度还是有点小,这还有真不怕被撵出村去的。
吉祥出来,看见吉刘氏抄着手,缩着脖子在墙根底下等着,她是不敢进去了,没人看着,她害怕吉祥让她哑巴了。人多的地方吉祥不敢,所以宁愿冻着,也不进屋。
“吉老太太,找我有什么事?”吉祥连二奶奶也不叫了,实在是烦了。
“这不过年了吗?你爹今年还没送年货去,你二爷爷让我来问问。”
“什么年货,我爹给困苦的人家送去了?你够条件可以申请啊,上次不是说得很清楚吗?这么几个月就忘了?你们不会以为我是开玩笑的吧。”吉祥装作疑惑地问吉刘氏。
“不是,咱们两家那是没出五服的亲戚,能和别人家一样吗?”吉刘氏装糊涂。
“即便是你们和我爹没出五服,也没有听说亲戚家的年货让别人给准备的?你回村打听打听,亲兄弟的年货还都是自己准备自己的,难不成到你家就特殊了?”吉祥说到这里有点烦了。
“你回去吧,如果有困难找里正,这家我当,我爹手里没有银钱给别人准备年货。”吉祥直接撵人。
“我不走,不给年货就不走。”吉刘氏耍赖想躺地上。
吉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示意半夏带她走,“送到里正家。”
大过年的添堵啊,好好的事情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作成这样,连族人的救济也作没了。那几户吉姓人家没有堵她家门口就不错了,真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知道吉富贵厚道就不拿当回事,吉树财胡闹腾,他们站在旁边看热闹,想渔翁得利,这不竹篮打水一场空。
吉氏族人看着今年冷清的锅灶,肠子都悔青了。五两银子,差不多是有的家庭一年的收入,更何况还有二百斤白面,节省着吃能吃半年。吉氏族人把怨气都发到吉树财一家了,和他关系好的那几家也不来往了,关系一般的那几家就更不理他了。
吉树财家在河东村日子过得属于中等水平吧,吃饱穿暖,置办丰盛的年货是没有问题的。都是吉富贵抹不开面子,让他们养成了不劳而获的思想,来闹一闹求一求得到的东西比一年的收成都多。富贵生活富裕了以后,每年给吉树财家的银钱再加上地里的收益,他们又置办了二十亩土地,在村里也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吉树财还不满足啊,开始都是五亩地的家底,为什么憨厚耿直的吉富贵却这样豪富,自己诸多计谋,混地吃肉还要算计着。家谱都是供的一个老祖宗,他家富了不该提携一下亲戚吗?所以说有这样根深蒂固的思想,就不断地闹腾。都说得很明确了,还不死心,觉得里正不会把他们撵出村去的,要是撵出去富贵脸上也没光。
可是吉树财这次真想错了,吉富贵伤透了心,在族人的不断折腾下,终于明白,“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所以一切由吉祥处理,他再也不管了,这些家产本来就是吉祥挣来的。
半夏把吉刘氏送到里正家,说了吉刘氏去荷塘镇要年货,还想撒泼打滚,吉祥直接给送回来了,让里正好好处理。
里正明白了,吉祥这是烦了,如果再闹,恐怕河东村的救济也没有了。
他们村本来是县里的模范村,村民安居乐业,邻里和睦相处,孤寡之人老有所养,周围村的里正谁不羡慕,他知道这些都是富贵和吉祥的功劳。他想着再努力一下去县衙当个吏官,也算是弥补了他没考取仕途的遗憾。谁承想,他们村里出了这么个幺蛾子,好好的日子不过,非把自己搞得一团糟,还想祸害村里,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大冷的天里正头上直冒汗,让人把吉树财喊来:“树财叔,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吗?上次吉刘氏去荷塘镇闹,吉氏族人的救济没有了。你再闹下去,河东村的救济也会没有,你想过后果吗?这几十个孤寡老人和贫苦的人家,不把你家拆了算给你面子,但是你有面子吗?这些年富贵照顾你们,养成了你们懒惰的性子,你看看你的子孙有一个出息的吗?好逸恶劳,一身懒骨。冬天地里没活了,村里的人都出去做工,挣不多也能够自己吃喝吧。你家倒好,你孙子年纪轻轻的每天和一帮老头老太太溜墙根晒太阳,怪不得连媳妇也娶不上。再闹,你们回原籍吧,河东村容不下你这尊大神。”
吉树财又臊眉耷眼地领着吉刘氏回家了,回家后坐在炕头上抽烟,心想这次富贵玩真的了,这是完全不管了。
“以后别去闹了,看来富贵做不了吉祥的主,我们和吉祥出了五服,没有再帮我们的道理,就到此为止吧。”
吉树财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不甘心也没办法,吉祥比富贵狠心多了。听说崔衍的兄嫂自从吉祥去了一次崔家村后,浑身痒得都挠烂了,想想就疼,没准就是吉祥下的手。不得不说这吉树财脑子有点东西,就是没用到正地方。
在里正和吉祥的重压下,吉树财一家算是老实了。
大年二十九接到了刘盼的来信,还有一车年礼,因为齐州下了大雪路不好走耽误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