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五忧心忡忡地应下,旋即期期艾艾地道:“家主,如此一来,造纸之法泄密该如何是好?便是如今已经有许多人在惦记咱家造纸之法了。”
姜云逸面无表情地道:“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我已献与陛下,是朝廷公产。若是有人胆敢来偷,便是窃取朝廷公产,叫自在直接去廷尉寺报案便是。”
张自在不乐意地道:“这种事,不是应该先去洛东县衙报官么?再说了,造纸的事,凭啥找我这个报纸丞?”
姜云逸轻呵一声:“谁叫你爹是廷尉呢?你不去谁去?或者你想当一辈子的报纸丞?”
张自在神色臭臭的,好吧,少爷又被你威胁到了。
却听姜云逸继续吩咐道:“这件事要在大周日报上讲清楚其中利害,并承诺三年后放开造纸和活字印刷,就以四月一日为起讫。”
张自在不情不愿地点头应下,钱长安却忧心地道:“国公爷,这造纸若是放开...”
独门的生意和所有人都可以做的生意,那肯定是不一样的,这直接关系他这个造纸丞的权柄。
姜云逸戏谑地道:“难道你也想当一辈子的造纸丞?我们掌握住朝廷用纸渠道就足够了。商业之道,在于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新。你和姜五,除了要尽快提升麻纸质地,还有一项重任,要尽快安排能工巧匠试制厕纸。”
简要说明了一下厕纸的用途和要求后,在众人诡异的目光注视下,姜云逸泰然自若地继续吩咐道:
“以后我报纸署出品的一切物事,都冠以‘永兴’之名,能印在商品上的,都尽量印上。凡是冠以永兴之名的东西,都要比别家好、比别家贵。我要让天下人看到永兴二字就自觉高看一眼!”
张自在好奇地道:“厕纸上也要印么?”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神色诡异。
姜云逸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并不解释,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继续道:“先知,得劳烦一下你爹,邀约大周境内商贾,本公要与他们一同组建大周总商会,以便协调大周境内所有商业事宜。以后这总商会会长、副会长由朝廷任命,无俸,但有相应品秩。”
庞先知悚然一惊,赶紧低头应下。一时心乱如麻,这位国公爷又开始刨世家的根基了。一旦天下商人脱离世家掌控,世家将愈发摇摇欲坠。这里面必定会生出许多波折。
胡凡忽地提出一个问题:“国公爷,这新造纸坊和印刷坊的工匠可有朝廷吏员...编制?”
姜云逸缓缓摇头道:“暂时没有,秩俸可以比送报郎高一些。”
姜五这才后知后觉地松了口气,现在造纸的都是国公府家奴,若是他们带的徒弟都有朝廷吏员编制,而他们还是家奴,不知要生出多少怨望。
姜云逸也在反思,当时给送报郎吏员编制的举动属实草率了。士农工商的分野、朝廷官员吏员的编制、家奴等都是牵扯极其广泛的复杂问题,牵一发动全身,必须统筹安排。
姜云逸沉思了一下,说道:“送报郎不再招新,现有送报郎只送朝廷各府寺衙署等紧要位置,以后洛都报纸发行主要依赖卖报小郎君或寻找代理点。洛都以外发行暂时依靠潜龙卫渠道,明后年我们要自建覆盖大周的发行渠道。”
“另外,自下月起,大周日报和文华报都开始收费,大周日报二十钱一份,文华报十钱一份。记得把订阅通知登到报上醒目位置。除了朝廷两千石以上要员及四位夫子每人赠阅一份外,其余统统要收费。先知,办报净利润提取百分之三十给潜龙卫,作为消息来源费和各郡县发行费,按月或按季支付,此为长久之计。”
庞先知忙不迭应下,却不由头大如斗,这工作量简直要炸了。
“忙不过来,你们就登报招人,有特别合适的人选,也可以直接拉进来,但都要给姜大把关。招多少,你们自己看着办,紧要位置可以有吏员编制,秩俸参照读报郎和造纸工。”
听到姜云逸这样说,众人登时松了好大一口气,姜大却是头大如斗。家主吩咐,他不能不从,但管严了得罪人,管松了又容易坏事。
姜云逸说完,施施然起身,笑道:“承印典籍的事情加紧办,这几日最好能有进项,不然这月的秩俸就只能发米了。”
散会后,姜大见家主精神头不错,便汇报了昨日压下的几件事情。
“家主,九皇子大朝会当日晚些时候便遣人送来口信,约您在方便的时候见个面。二皇子、三皇子、七皇子今日也送来请柬。”
四位有机会继承大统的皇子都送来邀约,姜大与有荣焉的同时,也感受到极大的压力,夺嫡可不是闹着玩的,动辄身死族灭。
却见家主只是轻呵一声:“老九那小子当时在殿上就跟我套近乎,比他那几个哥哥聪明些。”
姜大实在是吃不准家主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问道:“家主,该如何回复?”
姜云逸摇摇头:“从今往后,请柬婉拒,口信不回。有事叫他们当面来找我。”
姜大脸色微白地点头应下,却听家主又解释道:“大叔,我的一切都来自陛下,只要用心办好陛下的事即可。夺嫡之争,我们不掺和。等陛下要我掺和的时候自会明示。再说了,是他们要争取我的支持,不是我要在他们身上下注。”
姜大使劲甩甩脑袋,强行把这篇翻过去,继续道:“这些日子,每日都有大批士子登门拜访,找的借口也是五花八门,都是些修旁门的士子。”
姜云逸笑着摇摇头:“再有人来,便告诉他们,本公只是朝廷官员,并非流派宗师。过几日科举大纲便会登报公示,晚些时候会有涵盖科举所有科目的典籍发行,让他们用功研读便是。”
姜大疑惑地劝解道:“家主,您是做大事的,可做大事也得有人帮衬不是?这些士子,三五个或许不值一提,但归拢起来,也是不容小视的力量。如今他们既然主动来拜码头,无论如何也不该拒之门外吧?”
姜云逸轻拍姜大的肩膀,笑道:“大叔,难道你不知道么?陛下刚命我钦差提举科举事,今秋恩科录取的所有士子,既是天子门生,也得认我这个座师啊?这个差事,以后朝中重臣可是打破头也要争的,没有两千石的秩俸傍身,都不好意思开口。”
姜大惊得下巴都合不拢了,自己还在琢磨怎么拉拢这些自投罗网的鱼,家主却已经从更高层面直接一锅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