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逸早有准备,笑道:“朝廷准备新增几个颇有前景的产业,只不知他们愿不愿做,官位肯定是没有的,肯干活的才有吏员位置。”
河东侯薛定贵冷哼一声:“此次被你裁汰的官吏怕不是得有五六千人?多大的产业能养活这许多人?”
姜云逸又道:“洛东新区建设,各位拿出地来,建些铺子,叫他们自负盈亏。”
宋国公宋九龄皱眉道:“你想让我等分家?”
此言一出,公侯们皆是神色不善起来。
姜云逸负手从容道:“不需要分家,各位公侯可多建些商铺,握住所有权,将经营权授予族中子弟,年终对各铺子进行考核,做得好的嘉奖、拔擢,做不好的申斥、换人,如此一来,还怕这些人不上心?便是真不懂经营,至少也得招个可靠的掌柜代管不是?各家也能有些长久稳定的进项不是?各家铺子有了竞争力,才不至于仗着家势欺行霸市败坏声名不是?”
此言一出,公侯们面色半红半黑,一下子就想到上次炒麻的那一仗,输了钱输了名,那叫一个惨烈,足够肉痛二三年。再者,这不就是他眼下裁汰冗员的套路?如今竟敢叫他们照葫芦画瓢?着实可恨。
可细细思量,似真有几分可行。
公侯们正思索间,却听姜云逸老神在在地道:“废物再多也只是负担。若是公侯们狠得下心,也可实施那养蛊之策。将这些人丢到军中去北伐,既能减轻负担,也能收获几个百炼真金。还为社稷流了血,陛下自不好再苛责世家。”
“竖子!安敢出此毒计?”
河内侯王元方又忍不住怒声呵斥。
姜云逸却不再言语,世家的废物,公侯们自己都嫌弃,他尽点绵薄之力就得了,这也不是今日的重点。
韩国公韩三元岔开话题,问道:“你鼓捣的那个考试,打算录取多少人?秩俸如何定?”
姜云逸负手而立,微笑着道:“方才河东侯说此次能裁汰五六千人,说明朝廷容量不小,就打个对折,招募二三千人如何?”
“不可能!最多五六百!”
“便依河内侯所言,六百!”
河内侯王元方刚否定了一句,姜云逸便立刻接盘。
公侯们顿时脸一黑,看看一脸微笑的姜云逸,再看看僵在原地的王元方,恨铁不成钢地别过头去,不忍直视。
姜云逸微笑着补了一句:“本届先录取六百,以后每两年一届,逐届递减,最终控制在二三百人的规模,如何?”
韩国公闻言微微颔首,刚准备说甚好,却听河东侯怒道:“竖子!你还想暗度陈仓?”
众公侯这才反应过来,顿时面色愈发难看。
却听姜云逸老神在在地道:“本公从不打诳语,这的确是承诺。”
公侯们看向他的眼神似都要冒火一般,毕竟实话最伤人。看这架势,这科举怕不是真要成定制了。
韩国公深吸一口气,又问道:“往常议政殿每年也就举荐不到二百人,今年一下子进如此多人,如何定秩?”
姜云逸笑道:“若是诸位公侯能接受官吏一体,本公可以叫他们从吏员做起。”
众人闻言皆是愕然不已,没想到这小子竟有如此想法?不过和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比起来,似乎也不足为奇了。
宋国公断然摇头,沉声道:“万万不可!”
姜云逸也未纠缠,这个问题牵涉广泛,眼下不是解决的时机,当即解释道:“录取士子分成三甲,一甲前十,秩比二百石;二甲前百,秩百石;其余三甲,秩比百石。”
公侯们微微有些意外,原以为这家伙会迫不及待将科举士子都安插到重要位置上,没想到竟然如此低?前十竟只有比二百石的秩俸,最多也就做个中下县的县丞。
姜云逸想得很清楚,一群只会读书的士子,上来就当县令县长纯粹是胡闹,就应该从基层做起。特别出类拔萃的,火速提拔便是。
卫国公微微颔首:“如此朝廷财赋也能轻省些。”
难得这个问题没有分歧,韩国公又提出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问题:“录取士子如何定?”
姜云逸笑道:“我打算糊名,哪个考得好便录哪个。”
“竖子!你若不想谈,那前边的也都作废!”
暴脾气的王元方再次厉声呵斥。
世家的精英自然不在话下,但世家里的精英只是少数,且大部分早就举荐出仕了。此次参与科举的,大部分都是庸才。而盘桓在洛都的士子都是对自身才华有些信心的。
姜云逸一脸惋惜地看着王元方,看得对方勃然大怒:“竖子,安敢欺我?!”
宋九龄抬抬手:“好了,不要做口舌之争。本公倚老卖老,就定个四六分野如何?”
姜云逸没有点头,却转而说道:“宋公,本届科举将按成绩排出前一千二百名士子。一甲前十的试卷要公示天下,本公至多能保证世家第一入前十。二甲前百,世家至少前三十名必定入围,其余进入前一千二百名的世家子全部进三甲,剩下的缺额由其他士子按成绩补齐,如何?”
还不待宋公摇头,姜云逸又补充道:“再给各位公侯六十个举荐名额,举荐之人,进入前二十的,放一甲;进入前六百的,放二甲,未进的放三甲,各位也不要推太草包的出来,免得大家都难看。”
几位公侯互相看看,宋公点头道:“可!”
利益勾兑终于完成,姜云逸笑着道:“各位公侯,考场通往洛水码头的官道,可以抓紧修了,不然从码头到考场还得绕道城中。”
河东侯薛定贵沉着脸道:“你那考场多余的五百亩,因何不给旁人接手?”
姜云逸笑道:“要不河东侯也捐建则个?哪怕只是一个钱,本公也一定把河东侯大名刻在文德碑第一个。”
薛定贵脸一黑,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公侯们既眼馋考场核心区域的利益,又不想作出政治妥协,哪怕是象征性的。
一旦河东侯的大名刻在科举考场门口文德碑上,其政治意义不言而喻。
姜云逸见好就收,不再撩他,而是从怀里取出一张报纸大的麻纸,递给河东侯,意味深长地道:
“这是本公亲自画的洛东新区三年发展规划图,这还只是第一期目标。本公打算用二十年光阴再造半个洛都出来。”
待得姜云逸飘然而去,河东侯将规划图平铺在桌案上,几位公侯皆是情不自禁围上来,好奇地端详个不停。
“这画得也太丑了吧?”
“竖子!怎地把我家地都框进去了?本侯还没同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