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天养等人散去后,内阁很快就炸了锅。
年终绩效发三倍,我的天,这要发了呀?
原本的颓丧之气一扫而空,除了少数不差钱的大族核心成员,其他官吏都兴奋异常。
张自在竟然也没立刻回报纸署干活,而是在内阁瞎晃悠,几乎就是横着走。
一定要叫每个人都知道,内阁的绩效是报纸署出的大头。
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以后对报纸署一定得客气点,报纸署的事,要当成自己的事,有条件要办,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办。
内阁三倍绩效的事情迅速在洛都官吏圈子里传扬开来,其他府寺官员心情都极其不美丽。
许多人这才后知后觉,为何内阁绩效要一直压到放假才定调,就是为了防止其他府寺官吏心里不平衡,闹出事端。
现在,已经放假了呀,想闹都没地方闹去。
等过完年,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缺大德了你!
……
赵相国公廨。
二人分宾主落座。
“说吧,本相洗耳恭听,莫敢不从。”
赵广义先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碗,就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听到赵相以退为进表达不满,姜云逸仿若未觉,自顾自问道:
“海总份子的事,赵相以为,世家这边留几成合适?”
赵广义轻呵一声:“不是要打破头竞标么?”
与红毛夷关系破裂,外海贸易前景立刻就黯淡了许多。
姜云逸没有理会赵广义的小情绪,自顾自问道:“赵相以为,两成如何?”
赵广义沉吟了一下,道:“如果朝廷肯再让出两成,就好分了。”
世家肯定是不满足于只占两成的,但如果朝廷硬要占五成,剩下的份子肯定是怎么都不够分的。
姜云逸解释道:“赵相,不是我一定要搅风搅雨,而是这外海贸易干系甚大,一旦被少数人掌控,很容易形成尾大不掉的寡头集团,操纵朝政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才从顶层设计上把这份潜在的权柄稀释给个地方,如此一来,任何一个集团想要独掌外海贸易都是不可能的,而各地也不可能形成同一个集团。”
赵广义闻言陷入了沉默,这套政治逻辑的确有说服力,但叫他代表世家让步却是不容易得。
姜云逸接着道:“赵相,海总其实只是权宜之计,待大周水师有能力走向深海后,外海贸易是要逐步放开的。”
赵广义闻言愕然,旋即沉着脸道:“那你还敢如此坑人?”
姜云逸淡然道:“这天下财富,如果还是四分五裂,要下海是绝无可能的,未来能否守住海疆都难说。
只有集中到朝廷手里,才能集中力量办大事,办水师、通达四海,这是只有朝廷才有能力布局的千年基业。”
这是只有我姜某人才能掌舵的千年基业,换谁都不好使!
赵广义呼出一口浊气,问道:“放开海贸,岂不是要乱了套?”
姜云逸意味深长地道:“就算放开,一般人能随便下海么?组建船队、招募人手、置办货物、打通商路,这需要多少资源?
没有朝廷扶持,肯定是做不来的。你看吴郡那些人,也不过是依附西洋人的买办罢了。”
赵广义若有所思起来,显然是理解了这其中的要害。
姜云逸接着道:“未来的海外利益可不止海贸,或者说单纯海贸不是大头。核心利益点在于海外封建。
有了海外领地,自然就有海外市场,自然就能掌握海外资源。
三皇子在安定,去西域更近,但如果赵相要求,也可以下南洋。
就算三皇子不在了,三皇子的儿子也可以继续封建,或者其他合适人选也行,总之肯定不能是废物。”
三皇子是赵夫人生的,也依靠赵氏夺嫡,如果能海外封建,赵氏当然可以从藩国中攫取最多利益。
“最好的海外封建地是爪哇、吕宋以及暹罗等临海之地。当然,那些海上要冲大周肯定是要直接驻军的,不能完全依靠藩国。”
赵广义微微颔首,道:“两成就两成吧,但你打算一股定多少?”
终于在核心问题上松口了,姜云逸解释道:
“这个问题其实也不是多多益善,如果太多,超过朝廷消化能力也不是好事。
一共五十股,一股三万万应是比较合理的价格。”
赵广义勉为其难地微微颔首,这个价格绝对不低,但也没有很离谱。
“总价不变,改成五千股如何?”
赵广义又提出新的建议,一共五十股,太难分了。
姜云逸笑道:“赵相需知,就是要各地抱团取暖呀?
各地自己成立公司,以公司的名义认购海总股权,至于内部如何分配,那是内部的事。”
如果海总的股权分散到具体的家族手中,一旦家族衰落,其股权转移给谁可不好说。这就给未来股权兼并集中埋下了隐患。
如果以各地方集团共有的方式分配,一旦某家衰弱,地方其他大族肯定会尽可能内部转移,不容易被外地势力兼并。
赵广义没好气地瞪着他,道:“你就这样把别人都当贼一样严防死守么?你以为你事无巨细都能毫无漏洞么?”
姜云逸淡然摇头道:“当然不能,只不过我看见的,就不能视而不见。我看不见的,留给后人去办。”
赵广义话锋一转,又问道:“另一位相国,你属意何人?”
姜云逸沉吟了一下,道:“不是我属意何人,而是陛下能允许何人入阁。
我个人是建议淮南有人入阁的,但这些时日翻遍淮南千石以上官员简历,竟是没有一个能当此位之人。
所以,暂时只严东吴一人入阁,如何?”
赵广义又问道:“你不是还属意李云中么?”
姜云逸耸耸肩:“陛下是很欣赏李云中的,但他太矫情,不若就先做个益州牧如何?”
赵广义微微颔首,又道:“日前宋相与我谈起,他退后,由韩国公补位。”
姜云逸点点头:“甚好。”
赵广义又问道:“来年大朝会,你打算如何变动人事?”
姜云逸坦然道:“两成地方郡守异地对调,先不叫他们万里跋涉,但跨州还是必要的。江东四郡,先观察一下,后年再跨州调动。”
赵广义微微颔首:“听说你先前调阅了河北所有郡守的履历?”
河北三州是赵国公、韩国公和河东侯的根基,当然要重点关注。
姜云逸道:“原本是打算叫步青云去北海的,既然卫公世子带资进组,那也没什么好说的。正好广阳腾出来了,就叫他去广阳好了。河北其他郡,做了四年以上的郡守,与关中青州兖州对调。”
三言两语,来年大朝会重大人事变动就大致定下了。
大事谈妥,姜云逸起身告辞,赵广义起身相送,忽地问道:
“你真打算迁都?”
“赵相以为,广阳如何?”
赵广义被狠狠噎了一下,旋即没好气地指指点点道:“你等着卫公和你拼命吧!”
姜云逸轻呵一声:“卫公世子也不可能在广阳十年不挪窝吧?”
新都选址已经好几人知道了,如果再扩散,铁定捂不住的。如果不是赵广义政治地位十分重要,他是无论如何不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