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寺上卿们目眦欲裂。
刚才几位相国,还因为“犯上”的定义吵得不可开交,一到重大利益分配时,便和睦的不得了。
三言两语,又一批两千石的大员被定下了。
相国们如此旁若无人地利益勾兑,叫许多老臣气得快要吐血。
你们这样真的合适么?
吃独食没有朋友的!
当!当!当!
肃穆的钟声响起,仿佛昭示着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内阁五相起身,领袖一干重臣,进入太极殿中。
西厢房的中层官员们早都进来序好站位了。
张自在照例霸占了靠近太极殿大门的队尾,踮着脚眺望。
待见到姜云逸安然无恙后,登时松了一口气。
旋即又神色臭臭地对身旁的庞先知道:
“我就说吧,这家伙屁事没有,明显又挖坑埋人了。”
庞先知也松了好大一口气,悬了好多天的一颗心,终于落地,却
不好接他的茬,只能默不作声。
张自在却不放过他,道:“你看你瘦的,学学人家长安,先把自己保养得好好的,才能更有力气办事不是?”
钱长安翻了个白眼,一脸无奈,这家伙一贯的不着调,竟然半点长进都没有。
当!当!当!
大朝会的钟声进入尾声,群臣已经全部站定。
“太后,监国太子驾到!”
新晋中常侍刘德柱抱着拂尘,扯着嗓子高声地亮嗓门。
这可是他登上太监巅峰第一声,颇有种“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太监敢作声?”之感。
太子姬十三搀扶着七十大几岁的秦太后,缓缓进入太极殿中。
“臣等恭迎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等恭迎监国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群臣大礼参拜,许多人都心中震骇。
自从秦国公族灭后,太后就被软禁在延寿宫中。
原以为会不声不响地死去,却一直没有消息。
皇帝临走前说什么也该提前带走她的,竟然还是没有。
出乎所有人预料,秦太后不仅还活着,还出现在了新君的登基大典上,还被太子搀扶着。
还有天理么?还有王法么?
大行皇帝灭了秦氏满门,和秦太后绝无可能善了。
刘德柱上前几步,展开一卷金色旨意,用练习了上百遍的语调,抑扬顿挫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有皇太子姬泰北,孝悌恭谨,宽仁体民,胸怀天下,勤奋好学,德才冠盖诸皇子。
监国期间,能谨守本分、知人善任、虚心纳谏,主持国政无有疏漏。
社稷后继有人,朕心甚慰,今以大统传之,望列位臣工侍之如侍朕。
永兴三十一年,三月初四,钦此! ”
刘德柱读完皇帝的传位诏书,立刻又取出一卷,念道:
“兴安皇太后谕:
今有皇太子姬泰北,孝悌恭谨,宽仁体民,胸怀天下,勤奋好学,德才冠盖诸皇子,可嗣大统。
永兴三十一年,三月十二日,钦此!”
两道旨意接踵而至,群臣便已知晓,新君合法性已经毋庸置疑。
“皇太后为新皇加冕!”
刘德柱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太极殿中立时礼乐齐鸣。
从宣旨开始,姬十三就一直跪在地上,秦太后从托盘中取过皇冠,双手戴在姬十三的头顶,又取过金剑,递过去。
姬十三行礼后,起身,在太后的虚扶下,走向龙椅,端坐下来。
龙椅、皇冠、金剑,三证合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跪九叩。
“礼成!”
刘德柱这一声,宣告登基大典核心部分完成。
历史又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自今往后,陛下便是姬十三,姬无殇已成先帝。
姬十三第二次坐在龙椅上,与上一次感受截然不同。
上一次是大朝会时,父皇强行把他摁在龙椅上的,只觉如坐针毡,烫腚得很。
如今再坐在这里,始知,这是朕的位置,只有朕才可以坐的位置!
思绪稍稍发散了一息,姬十三就赶紧收摄心神,抬抬手:“众卿家平身!日后非重典无需大礼参拜。”
新君稍稍示好,至少姿态是摆出来了,以后继续走宽厚仁和路线,人设必须立住了。
群臣起身后,望向龙椅上的新君,皆是心情复杂。
刘德柱再次取出一卷新的圣旨,展开来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我大周朝堂,群贤荟萃,此社稷之幸事,朕之幸事,即刻着:
宋九龄为太师,
赵广义为太傅,
李镇元为太保,
陈之龙为少保,
文仲谋为少傅,
韩三元为少师。
钦此!”
六位重臣跪地谢恩。
群臣听闻宣旨,登时稍稍哗然。
太子六师晋升皇帝六师很正常,只是顾希平怎么被除名了?
大司马顾希廉诧异地看向李镇元,一脸震惊之色。
大哥被踢出六师之列,老爷子竟然没有提前告诉他?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仅有的几个知情人士,都没有出来解释。
众人因此诧异莫名,甚至都没太关注姜云逸继续榜上无名,甚至连姜久烈也没有补位上去。
姜久烈对此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架势。
黄玉那老小子没有,姜云逸那小崽子也没有,他姜久烈若是顶了顾希平的缺做个劳什子少保,跟被喂屎吃有什么区别?
姬十三盘算了一下,忽地道:“执金吾陈之龙,忠于社稷,功勋卓着,当加封陈国公!”
新皇忽然开始赐爵,众臣意外也不意外。
陈之龙屠灭洛都逆贼,自然是功不可没,新皇拉拢人心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只是,这个爵位实在是有些微妙。
陈之龙出身陈国公陈氏远支,永兴五年周燕大战,被皇帝从行伍中拔擢起来,一直对皇帝忠心耿耿。
包括此次屠灭陈国公本家时,都毫不手软。
众人正惊异间,却听陈之龙赫然出列,嗓音低沉地道:
“陛下厚爱,臣不胜惶恐。唯臣战功不厚,贸然封爵怕是军心不服。”
众臣愈发惊异不已,这家伙竟然拒绝新皇册封?
姬十三有些尴尬了,这一出虽然没有提前通气,但对方怎么能这么硬邦邦拒绝呢?
新皇第一次赐爵,人家根本不领情,这太特么尴尬了吧?
“陈之龙,你想抗命不成?”
就在众人惊异间,却见无甚关碍的姜久烈赫然出列,公然指责陈之龙抗旨不遵,毫不留情。
好戏一出接一出,叫人应接不暇,许多文臣都没反应过来。
李镇元转过身来,斥道:“一个个恃宠而骄,成何体统?朝廷自有全盘考量,争也无用!”
“臣有罪!”
姜久烈和陈之龙只能跪地请罪,算是给了新君一个台阶。
众臣这才反应过来,这两位实权大将竟然是在争功?
陈之龙不想在洛都鬼混,想出去带兵。
姜久烈则很护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