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内,烛火摇曳,光影在王冠之和六皇子的脸上跳跃不定,气氛剑拔弩张,仿佛一触即发。
六皇子满脸涨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眼圆睁,死死地瞪着王冠之,大声吼道:
“王将军,你手握重兵却畏缩不前,如今吕将军连连告捷,你还有何颜面在此?”
王冠之的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紧咬着牙,双手握拳,指关节泛白,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怒火,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殿下,战争岂是儿戏?贸然进攻,只会让将士们白白送命!”
“哼,借口!你分明就是怯懦!”六皇子毫不示弱,继续嘲讽道。
王冠之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来,双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砰”的一声,桌上的茶杯都震得跳了起来,茶水溅出。
“殿下,莫要逼人太甚!”他的声音低沉而愤怒,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两人互不相让,激烈的争吵声在营帐内回荡,久久不散。
最终,王冠之冷哼一声,一甩衣袖,转身向外走去。走到帐门口时,他顿了顿,头也不回地说道:
“来人,要多多派兵士保卫六皇子安全!”
“六皇子乃天潢贵胄,天家血脉,从小生活在深宫之中,如果出了三两差错,你们的脑袋都得军法从事!”
那语气冰冷刺骨,明眼人都能听出,这哪里是保卫,分明是给六皇子一个下马威,而且这给下马威的同时还得说话阴阳怪气的。
毕竟,如今的六皇子不过是个光杆司令,身边仅有几百亲卫,在王冠之的庞大势力面前,确实任人拿捏。
王冠之回到自己的中军大帐,一阵寒风从帐帘缝隙灌进来,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大帐内,气氛压抑而沉闷,四周的烛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他缓缓走到主位前,重重地坐下,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打赢一场仗,朝廷便能在明面上给予家族丰厚的封赏,不仅能将上次草原大战时,朝廷对世家豪族下重手的罪责推脱得一干二净,还能在天下百姓和世家面前,捞得一个抗击外族人的英雄称谓。
王冠之心里再清楚不过,对于世家大族而言,名声就等同于地位与金钱,这是毋庸置疑的。
他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朝廷开出的诱人条件。
他深知,这是一场豪赌,一旦失败,琅琊王氏便可能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可那巨大的诱惑,又像一只无形的魔手,死死地拉扯着他,让他难以割舍。
王冠之作为曾经的丞相,对朝廷的如意算盘洞若观火。
在朝廷和他自己眼中,柳林不过是个根基不稳、窃居幽州的暴发户。
若是此时让琅琊王氏回到幽州,说不定柳林的势力便会瞬间垮台。
即便不能一举击垮,回去后也能让幽州陷入柳林与琅琊王氏相互对立的混乱局面。
再加上朝廷许以并州重建之事,琅琊王氏必然要分出一部分精力,也就无法全力以赴对付柳林。
如此一来,王家两边都难以讨好,陷入两难的困境。而这,正是朝廷想要看到的局面。
“这阳谋,我又怎会不知?”
王冠之喃喃自语,声音中满是无奈与苦涩。
他曾亲手制定过许多类似的策略,如今却被朝廷用同样的方法对付,真是世事无常。
他虽心有不甘,却也别无选择,只能一点点地去消化这个局面。毕竟,无论如何,都比他现在的处境要好。
如今,幽州回不去,并州拿不下来,军队卡在中间,战斗力岌岌可危,后勤保障也坐吃山空,完全就是一个死局。只有打赢一仗,才能盘活这盘困局。
王冠之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地图,眼神中闪过一丝疯狂的杀气。
帐外,寒风依旧在呼啸,吹得营帐外的旗杆嘎吱作响,仿佛在为他内心的挣扎和愤怒伴奏。
“娘的,边境几州一直都不是朝廷势力的核心区域,这狗娘养的朝廷就可着这几州之地祸害。边境之地战火纷飞,可大晋天下十三州,其他地方却是太平盛世,土地肥沃得流油,百姓富足,世家们也都实力庞大得不得了,真他娘的偏心眼儿……”
他口中咒骂着,手上却不停,在地图上缓缓标记出了吕封军队进攻的路线,或许是想着要好好研究一番,从吕封的战术中寻得一丝破局的希望 。
王冠之坐在中军大帐内,眉头紧锁,双眼死死地盯着面前摊开的地图,烛火摇曳,映照着他那阴晴不定的面庞。
随着对吕封行军路线和作战策略研究的深入,他的脸色愈发凝重,额头上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内心的震惊如汹涌的潮水般难以抑制。
起初,当听闻吕封仅率领三万人的骑兵在草原作战时,王冠之心中还暗自嗤笑,三万人,在这广袤无垠、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草原上,确实如同沧海一粟,掀不起什么波澜。
可随着研究的推进,他才惊觉自己错得离谱。吕封的军队像是草原上狡黠而敏捷的苍狼,总能在联军的缝隙之间灵活穿梭。
每一次作战,无论是偷袭敌方粮草辎重,还是巧妙设伏围歼小股敌军,都将天时地利人和运用到了极致。
有一次,吕封的军队眼看就要与联军主力正面遭遇,王冠之在地图上复盘时都不禁为其捏一把汗,可吕封却像是提前知晓敌军动向一般,在千钧一发之际巧妙避开,化险为夷。
还有一回,吕封对一处联军营地发动偷袭,时间拿捏得精准无比,敌军丝毫没有察觉,待反应过来时,已经遭受重创。
而且,吕封的作战分寸把握得堪称绝妙。
他的每一次进攻,都没有真正打疼联军,让联军不顾一切地全力搜寻、绞杀他们,可自己这边却收获颇丰,不仅缴获了大量物资,还极大地鼓舞了己方士气。
“若没有外力相助,这吕封绝对是骑兵作战的祖宗!”
王冠之忍不住在心中惊叹,声音虽轻,却在寂静的大帐内格外清晰。
惊叹之余,王冠之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招揽之意。
他暗自思忖,如此卓越的军事才能,若是能为自己所用,那琅琊王氏重振荣光的日子还会远吗?
念及此处,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懊恼,后悔自己刚才在营帐中与六皇子那般激烈地争吵,彻底撕破了脸皮。
“若是刚才没有冲动,等这家伙回来,我略施小计,他有没有可能归顺到我麾下呢?”
王冠之低声喃喃,眼中的阴沉愈发浓重。
在他看来,吕封这样的将才,如今却归顺在六皇子那个毫无军事谋略、只知争权夺利的草包麾下,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大材小用。
他越想越觉得可惜,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攥成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
中军大帐内,昏暗的光线在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随着烛火的跳动而诡谲地摇曳。
王冠之仿若一尊雕塑,一动不动地站在巨大的地图前,双眼死死地盯着并州与幽州的交界区域,目光炽热而决绝,仿佛要将地图看穿。
“呼……”
他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终于微微放松,像是心中有个死结被瞬间解开。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一丝懊恼,更有按捺不住的兴奋。
他伸手轻轻捋平地图上的褶皱,动作轻柔却又带着几分急切,仿佛在抚平心中多年的不甘。
“朝廷只说要一场胜仗,没限定大小,像吕封那种小胜……哼,对我琅琊王氏而言,易如反掌!”
他自言自语,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自得的笑容。
帐外,寒风呼啸着拍打着帐篷,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是敌军的战鼓,催促着他做出决断。
王冠之微微皱眉,脑海中浮现出蛮族和妖族联军在并州土地上肆虐的场景。
“这群贪婪的家伙,就知道刮地皮,短期内应该不会继续进攻了。”
他暗自思忖,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
“前些日子的内讧,肯定让他们元气大伤。”
他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笃定。
“趁着这个时候,我们稍微行动一把,占点便宜就跑,谅他们也不敢全力追击!”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只要打了这场小胜仗,我就能先回幽州站稳脚跟。”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看到了未来的蓝图。
“起码要拿下幽州一半的地盘,到时候,后勤保障就有着落了,也有了后退的余地。”
他握紧了拳头,仿佛已经握住了那片梦寐以求的土地。
“朝廷那帮人,肯定不会坐视妖族和蛮族占领整个并州。”
他冷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对朝廷的洞悉。
“等他们收复并州的时候,我还能再捞上一块。”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琅琊王氏在幽州和并州的广袤土地上崛起。
“从独占幽州,变成坐拥一半幽州、一半并州……”
他低声呢喃,声音里充满了憧憬。
“地盘跨度更大,地势也更有优势,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他用力地捏了捏手中的地图,仿佛要将这份未来的蓝图紧紧攥在手中。
“来人!”他突然大声喊道,声音在空旷的大帐内回荡。
“传我命令,召集各营将领,明日一早议事!”
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帐外,士兵匆忙离去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寒风中。
王冠之望着地图,眼神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野望。
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琅琊王氏的命运,或许就在这一场小胜仗中彻底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