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陈煜见过汉瑜公。”
见状,陈珪当即连忙让陈煜起身,随后三人坐在亭廊中,聊着当今天下大势,不知为何,聊着聊着陈珪看着陈煜的眼神则是越来越顺眼,同时也在心中暗暗嘲讽许县陈氏有眼无珠,这等明珠竟放之不顾,当真是愚不可及。
紧接着,陈珪捋着已经略微发白的胡须,视线落在陈煜的身上,眼神变得凝重且认真了起来道:“叔弼,今天下大势,老夫尚且看不明白了,还望叔弼为老夫解惑。”
说着陈珪便起身欲要朝着陈煜行礼,然而陈煜岂能让陈珪这个长者对自己行礼,传出去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说着陈煜便拖住陈珪,摇着头道:“伯父不必如此,长者有所请,晚辈岂敢推辞。”
闻言,陈珪则是顺势坐了下来,今天下大乱,董卓拥据长安,兵强马壮一时无两,而曹操则雄踞兖州,虽仅有山阳一郡,但实则已是徐州之主,冀州袁绍、幽州公孙瓒如今更是打的难分难解,而青州蛾贼四起,祸乱青州,占据淮南、汝南一带的袁术迟迟不曾有任何的动静,至于荆州 ,如今的乌程侯孙坚则是率兵攻打武陵,和占据南郡的荆州刺史刘表形成分庭抗礼之势,然,他陈珪身为下邳陈氏之主,亦是要为了下邳陈氏的未来寻找一条出路,虽说自己的儿子陈登有着经世之才,但是相比于陈煜,陈珪以为自己的这个儿子缺少了过人的胆魄。
昔年,在雒阳时,陈煜便敢威胁董卓,后在虎牢关则是彻底的让天下人震惊。
随着陈珪坐下来,陈煜深吸一口气言道:“不知汉瑜所求乃是安居一地,还是?”
陈珪、陈登父子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讶异之色,今天下纷乱,能保持着家族不削弱都已经算是不错,更不用说其他的,但是按照陈煜这句话的意思,似乎他们下邳陈氏还能更进一步?
心中怀着一丝的疑虑,陈珪浑浊的眼神中露出一抹精光道:“叔弼汝唤老夫一句伯父,汝诚心待吾,老夫亦是如此,吾下邳陈氏经三代之力,方有今日的光景,若能更进一步,于九泉之下,老夫亦是安心的去见列祖列宗。”
谁都想要让自己的家族立于士族的顶端,谁都想着让自己的家族成为如同河东卫氏、汝南袁氏一般的存在,但是其中的困难,其中的辛酸也只有他们这些人才知道,如果有机会的话,又有谁不愿意去尝试一下。
“大乱亦大世,大世便意味着机会。”
陈煜听到陈珪的话则是轻轻的点头,遂继续说道:“世间无千年的王朝,只因为物极必反,当朝代达到顶端的时候,便急转而下,进入衰亡的时候,其中原因为何,伯父、元龙兄可知?”
陈煜并未直接回答陈珪、陈登父子二人的问题,而是朝着他们二人问了一个问题。
随着陈煜的话音落下,无论是陈珪还是陈登二人都紧锁着眉头,二人皆在仕途上成就不小,都是极为聪慧之人,稍微思考片刻,便瞬间明白了过来,陈珪则是颇为感慨道:“叔弼一语道破天机啊。”
“王朝更替,新贵族代替旧贵族,不过是利益的更替罢了。”
陈珪能说出这些话来,陈煜一点都不感到意外,毕竟眼前的人可是一只老狐狸,擅算计人心,争夺权利,如此之人,岂能看不透,见陈珪、陈登二人脸上露出了然之色,陈煜便知晓他们二人已经明白了欲要让下邳陈氏更进一步,如今是最坏的时候,亦是最好的时候,选择对的人,则更进一步,选择错误,则恐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究竟该如何选择,就要看陈珪、陈登父子二人的魄力如何了。
良久后,陈珪抬起头,视线落在陈煜身上,在这一刻,陈珪心中已经有了决定,遂言道:“叔弼,如何保下邳陈氏乎?”
“静观其变。”
“好一个静观其变!”
陈珪不由的抚掌大笑,言简意赅,却是道出了核心的关键,只要他们父子二人不曾投靠天下群雄中的任何一位,无论最后谁夺得了天下,都不会对下邳陈氏动手,毕竟这徐州的稳定还是需要依靠他们下邳陈氏。
不过,陈珪、陈登父子二人自己都未曾察觉到,他们二人从心里就已经认定了大汉气数已尽 ,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再次夺得天下.....
大汉四百年的国祚已经够长了,也压的天下各州郡的世家喘不过气来,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刘氏再次坐上那九五至尊的位置。
“孟德当为明主乎?”
陈登在其父陈珪沉默之后,便接着询问道。
其父求稳,其子则想带领着下邳陈氏更进一步。
“当为明主。”
陈煜则是毫不犹豫的朝着陈登颔首,试问天下群雄中,堪称明主者,非谯县曹操不可,听到陈煜肯定的回答,陈登则是不疑有他,遂紧接着问道:“孟德可夺天下乎?”
“不知。”
“若孟德夺得天下,可稳坐天下乎?”
“十年内,吾主若能扫平天下,可守天下,十年内未能夺得天下,恐如秦一般,一闪而过。”
“叔弼倒是实诚之人。”
陈登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心满意足的点头,尤其是他刚才问陈煜,曹操能否夺得天下,陈煜对其回答的那句不知,可以说是深得他心,这天下变数众多,又有几人把握自己能扫平天下,击败天下群雄。
四百余载的时间,已经让大汉这个庞然大物滋养了不知多少的野心之辈,况且今大汉势微,北方的异族蠢蠢欲动....
这一系列的因素之下,谁能敢拍着胸脯保证.................
“叔弼,汝且回去告诉曹公,且请曹公放心,待曹公拥据兖州之时,某愿献上完整的徐州于曹公。”
良久后,陈登终于下定了决心,面容上露出一抹自信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