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郭浅郁与母亲从地里回到家,郭诚良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你真的不带上浅郁吗?”李竹云大起胆子问道。
郭诚良顿时火冒三丈,大声说道:“难道我昨晚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我听他们说大东很多工厂招工,十六岁以上就可以,浅郁马上十九岁了,就让她出去闯闯嘛,把她留在家里种地,我实在不忍心。”
李竹云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一口气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种好你的责任地,带好你的孩子,管好你自己。”郭诚良一点也不给妻子留情面,大声训斥道。
“责任地全家人都有,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是我们两个人的。”李竹云高声说道。
结婚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很听丈夫的话,无论郭诚良说什么,她从不会反驳。
可今天,为了女儿,她竟然理直气壮地顶撞起了丈夫。
“你是想找打吗?”郭诚良红着双眼,厉声说道。
郭浅郁见状,生怕父亲打母亲,急忙说道:“爸爸、妈妈,你们别吵了,我不去大东,就在家里种地,带好弟弟妹妹。”
“又干嘛呢?”王兴珍闻声从厨房里跑了出来,“马上要出远门了,都少说两句嘛!”
“妈,我……”
李竹云才说出“我”字,后面的话还来得及说出口,王兴珍就立即打断了她的话,“趁浅辰还在睡觉,赶紧过来吃饭,不然他醒了,你又没有办法好好吃饭。”
“好,我们先吃饭吧。”李竹云终究是爱着郭诚良,知道自己的话份量太轻,根本掀不起什么浪,就顺着王兴珍的话,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饭后,郭浅郁与奶奶一起收拾碗筷,李竹云把郭诚良的行李包用背篓装了起来。
王兴珍看见了,小声嘀咕着,“就一个行李包,又不是提不起,犯的着用背篓背吗?”
郭浅郁知道,母亲是想去送父亲,可又不好明说,只好借为父亲背行李包的名义,去送父亲。
郭诚良空着手,昂首挺胸,神采飞扬地走在前面,李竹云背着背篓,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奶奶,您怎么不去送爸爸呢?”
郭浅郁带着疑问问道。
“你爸爸常年不在家,我已经习惯了。”王兴珍若有所思,转头问郭浅郁,“那你呢?怎么不去送你父亲。”
郭浅郁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淡淡地说道:“我和您一样,习惯了他的远行。”
其实,在她心里,对于父亲,多多少少都还有些怨气。
“浅郁,在扫地啊?”
郭浅郁循声望去,见是她的松生叔,不愉快的神色马上就消失了,高兴地叫道:“松生叔。”
贾松生手里拿着一个纸盒子,伸头望了望四周,“怎么你一个人在家,他们都去哪里了?”
“奶奶在给浅辰穿衣服,妈妈去送爸爸了。”
“你爸爸又要出远门?”
贾松生眉头皱了一下,有些难以理解地问道。
“嗯,出远门了。”郭浅郁没好气地说道。
“爸爸出远门了,你舍不得吗?”贾松生关切地问道。
“才不是呢。”郭浅郁马上否定道。
贾松生自己找了凳子坐下,并把手中的盒子放在了饭桌上。
“浅郁,你真的不去复读了吗?”贾松生生怕伤到她的自尊心,小心了又小心地问道。
预选名单出来,贾松生就知道郭浅郁落选了,本以为她会选择去复读,可昨天听学校老师说,复读生中并没有郭浅郁。
贾松生不放心,趁到各组来发放夏蚕种,特意来浅郁家看看啥原因。
“我不想去复读,压力大。”郭浅郁违背自己意愿说道。
“你成绩那么好,有三个学期没有读,预选就只差了两分,去复读一年,明年肯定有希望考上大学。”贾松生劝说道。
“我们家诚良不让她去复读。”王兴珍抱着穿好衣服的浅辰,从里屋走了出来。
“诚良不让他去复读?”贾松生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再次复述了一遍。
“嗯,是的。”
王兴珍点头说道。
“浅郁,你去复读,我给你缴学费。”贾松生看着郭浅郁,等待她的答复。
郭浅郁有那么一丁点儿心动,可父亲那张严厉的脸,很快就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松生叔,不关他们的事情,是我自己不想去复读。”郭浅郁不想麻烦她的松生叔,再加上自己已经接受了不复读的事实。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贾松生轻言细语地问道。
郭浅郁摇了摇头,忧心忡忡地说道:“现在还没有什么头绪,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唉!”贾松生叹了口气,想破脑壳就想不明白,郭诚良为什么不让郭浅郁去复读?
看着贾松生唉声叹气,郭浅郁实在不忍心,从小到大,贾松生夫妻对自己有多疼爱,郭浅郁自己最清楚。
“没事的,松生叔,我暂时和妈妈一起种地,也会看看有没有别的门路挣钱,争取自己养活自己。”
“别的门路挣钱?”贾松生喃喃自语,突然脑袋灵机一动,“有了,浅郁。”
“松生叔,什么有了?”郭浅郁被贾松生的话吓了一跳,摸不到头脑地呆呆望着她的松生叔。
“浅郁,来养蚕。”贾松生兴奋地说道。
“养蚕?”郭浅郁更是迷糊了。
“对,就是养蚕。”贾松生把饭桌上的盒子轻轻拍了拍,“这些蚕种没人养。”
“养蚕需要桑叶,我们家就没有几棵桑树。”
郭浅郁不但熟悉自家的菜地,还熟悉自家的责任地。
“没有桑叶,你不用担心,我来想办法,你先说,想不想养蚕?”
“夏蚕不好养,大家都不愿意养夏蚕。”坐在一旁的王兴珍开口说道。
“大娘,夏蚕虽然不好养,但夏蚕茧的价格却比春蚕茧和秋蚕茧高两倍。”
“高两倍?”王兴珍激动地问道。
“嗯,是的,大娘,高两倍,并且蚕种不要钱。”贾松生肯定地点了点头。
“养,我们养。”王兴珍心花怒放地说道。
“你呢?浅郁。”贾松生柔声问道。
“我能行吗?”
郭浅郁犹豫了片刻,半信半疑地问道。
贾松生知道,现在一定要给郭浅郁足够的信心,不假思索地说道:“你行,一定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