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约是章彦成头一次主动询问关于她的事,从前他根本不会关注她的感受。
说起知心人,瑾娴竟有一瞬的迷茫,她扪心自问,自己身边是否有一个可以无话不谈的人?
现代的她一直与奶奶相依为命,但生活中若有不愉快的事,她也不可能统统告诉奶奶,她不希望奶奶为她担忧,至于朋友,她也有两个闺友,关系不错,但也不是无话不谈的。
当然了,这是她的秘密,章彦成问的是古代的她,也就是原主身边的人。
瑾娴搜寻着原主的记忆,“我虽然没有父亲,但我娘待我还是挺好的,我弟弟也不是那种调皮捣蛋的,他有什么好东西都会与我分享。还有太姥姥也会极尽所能的宠爱我们。
陈家村的日子很自在,我们可以下河摸鱼,用镰刀勾槐花,还可以玩泥巴,打沙包,平日里甚少能穿新衣,大都是捡别人的衣裳,也只有过年的时候,太姥姥和娘亲才会给我们做一身新棉衣。
新衣提前做好,只是试一试,还不能穿出去,得等到大年初一才能把新衣穿出来,我们穿着新衣去跟长辈要压岁钱,虽然不多,只有几个铜板,但我们都很开心,因着这个铜板是可以自己花的。
所以我觉得吧!一个人幸福与否,其实与家世关系不大,富贵人家的孩子被父母寄予厚望,就像你这般,终日活在条条框框之中,努力变优秀也只是为了得到旁人的认可,根本不是为自己而活。我们生在乡村,日子并不富裕,但却很安逸,过得自在且舒心,没什么烦扰。”
瑾娴的话不经意的戳中了他的心坎儿,这些年来,章彦成的确在讨好每一个人,甚至快要失去自我!而他努力的想要往高处走,暗中谋划一切,正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站在权利的巅峰,不必再去讨好旁人。
“当你自律得久了,你就会习惯这些条框,不会觉得压抑难受。”
这到底是他的真心话,还是他在自嘲?瑾娴不得而知,很明显,他不会跟她说真心话,她也就没再追问,“好吧!你开心就好。”
她突然发现,醉了酒的章彦成话比以往多了许多,怪不得他不怎么喝酒,喝酒绝不超过三杯,想必是不希望自己说什么胡话吧?
可今晚他为何会喝那么多酒,还又来了织云阁跟她闲唠?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听他吭声,她还以为他睡着了,于是她也入了帐,另展开一双被子,兀自躺下。
他就那般阖眸躺着,连被子都没拉,她顺便抬手为他拉了拉被子,随后转过身去,正准备休息,他却突然翻了个身,将她拥入怀中,高挺的鼻梁在她耳畔轻蹭着,蹭得她心间苏痒,脊椎尾发麻,下意识轻“嗯”出声……
“你……你还没睡啊?”
他一直闭着眼,却觉得脑袋一松一紧,像是被什么紧箍着,且感知特别清晰,令他无法忽视,“想睡,但是头疼,睡不着。”
事实证明,不论何时都不能贪杯啊!“酒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少喝为妙。”
“你还好意思说我?上回是谁喝醉了,睡得起不来,还是我抱着回房的?”
“……”被揭短的瑾娴顿觉尴尬,干咳道:“你不是醉了吗?怎的那点子小事还记得那么清楚?”
章彦成不满皱眉,否认得干脆,“我没醉,只是头晕而已,你别说话,让我抱一会儿。”
往往喝醉的人都不会承认自己醉了,都觉得自己无比清醒。
轻“哦”了一声,瑾娴懒得与他抬杠,而他就这般自身后抱着她,一反常态。
从前亲热过后,他便会回到自己的被窝里,各自安睡,谁也不扰谁。今晚他并未欺负她,但却不知不觉的钻进了她的被窝里,一直紧搂着她。
他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了,仿佛只有抱着她,他才能踏实一些。
事实上瑾娴不喜欢被人抱着,这样被束缚,她觉得很不自在,但念在他喝醉了的份儿上,瑾娴终是没与他计较,任由他抱着。
一夜沉梦,饶是醉了酒,他仍旧会在固定的时辰醒来,但当他睁开眼时,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竟在瑾娴的帐中,与她盖着同一条被!
章彦成面色顿紧,当即往后挒去,肃声质问,“本王为何会与你同衾?”
被吵醒的瑾娴不悦睁眸,困顿的她复又闭上了眸子,嗡声道:“别问我,是你自个儿钻过来的。”
“不可能!”他才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侧躺了许久的瑾娴只觉背部僵硬,随即回身躺平,暗嗤他小题大做,“有什么不可能的?难不成是我拽你来的?我一个弱女子,哪里拽得动你?”
章彦成仔细一看,发现他的被子的确在身后,而他身上盖的就是瑾娴所盖的那双粉色绣鲤锦被,难不成昨夜真的是他主动凑了过来?
看他那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瑾娴猜测他应是断片儿了,“昨晚你说过些什么,你可还记得?”
章彦成的脑海中有一些碎片闪现,他隐约记得自己的确跟她说了很多话,但究竟说了些什么,他却记不起来,更不想追问探讨,
“酒醉之言,当不得真。”
果然,只要他一清醒,立马又恢复理智,变得冷漠,瑾娴轻声慨叹,“如此一对比,还是喝醉了的你更有人情味儿。”
章彦成不爱说废话,可犹豫再三,他还是有一丝好奇,忍不住问了句,“喝醉的我是什么样?”
“嗯……”瑾娴仔细回想着,沉吟道:“话多,迷糊,但真实,当然,只是我以为的真实。究竟真实的你是什么样的,我也不大清楚。”
他居然也有话多的时候?章彦成无法想象那样的场景,他就知道喝酒误事,不该多喝的,偏偏昨晚章明兆一直给他倒酒,还不停的诉说着和林姑娘相识的故事,他无法感同身受,只好饮酒以应,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那不是真实的我,真实的我只会令人厌憎。”他撂下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而后便起了身,让人伺候更衣。
瑾娴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说,但丫鬟已经进来了,她不便多问,随即转了个身,继续补觉。
又睡了一个时辰,瑾娴这才起身,用罢膳又开始做羊毛毡,那只小猫已经做好了,最近她正在做小狗,为的就是纪念雪球儿。
她正在戳着羊毛,外头有人来报,说是雪球儿的事有了进展,查到了另一个嫌疑者。
瑾娴闻言,与知秋面面相觑,两人皆有些懵然,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章彦成不是说不让她管这件事,也不愿再继续追查吗?为何会有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