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娴深知:王妃在乎荣王的前程,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她的性命,王妃是不会在乎的,喝下催生药会有什么后果,王妃不会考虑,王妃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希望她连累荣王。
王妃不把她当人看,瑾娴也不愿浪费口舌与她争执,恭顺应道:“王妃所言极是,我会将此事放在心上。”
警示过罢,江心月拢了拢披帛,冷然拂袖离去。
王妃的话不中听,但瑾娴心里明白,她说的都是事实。
这个问题是真实存在的,只是先前月份还小,不需要去考虑,如今就快要生了,那么这个问题就不得不考虑。
怅叹一声,瑾娴在知秋的搀扶下跨过门槛,进了屋。
章彦成起身笑迎,与她说起今日从宫中得来的消息,方鹤鸣和致远他们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估摸着个把月也就到家了。
“那就好,下个月就能一家团圆了。”瑾娴笑应了一句,而后又被愁绪萦绕,
“按理说,下个月就是我的待产期,可月份不足,生不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瑾娴突然说起这个,章彦成略一思量便明白了,“王妃跟你说的?她可真是多嘴!”
章彦成本不打算将此事告知瑾娴,以免她心里不舒服,可江心月居然故意跟她说起,当真是居心不良!
瑾娴虽与王妃不睦,但也不会胡乱指责,在这件事上,王妃并未说错,
“此事与我有关,王妃告诉我也是应该的,毕竟她说的都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事实。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你,若是孩子生得晚了些,肯定会有人说三道四。”
“长舌之人多的是,我无惧流言蜚语。”
流言可以充耳不闻,但瑾娴最怕的是皇上的态度,“可若万一真的有人参你,惹得皇上怀疑你,又该怎么办?”
“我若惧怕,当初就不会同意让你留下这个孩子。从我决心保下孩子的这一刻起,就已经想到过这种可能。
眼下有两条路,第一,老天开眼,让你提前生下孩子,如此一来,你的月份便阴差阳错的对上了,不会被怀疑。
假如你真的推迟一个月,别人参我,但到那个时候,孩子已经生了下来,那是父皇的亲孙儿,我想父皇不可能狠心对孩子动手,即使他有疑心,大抵也会不了了之。”
“可我担心皇上会因此而对你有成见,眼下你与章彦安正在较量,出了这样的事,对你很不利。”
章彦成的心底有一丝信念,他始终相信,他的父皇不是如此草率之人,
“江山交到谁手中,看的应该是才能,倘若因为这一件小事,父皇就放弃了我,那我无话可说。”
他所设想的都是最好的情形,瑾娴不得不考虑最坏的情形,“你辛苦筹谋了那么久,若因为此事而丧失皇位,我岂不是成了罪人?”
她最后的这句话,章彦成并不认同,“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是我让你怀了身孕,是我决定留下孩子,那么后果也该由我承担,怪不到你头上,你无需自责。”
他的眼神异常坚定,并未怨怪于她,可瑾娴心底还是很忐忑,她也很希望章彦成能够如愿做储君,如因此事而功亏一篑,那她会内疚一辈子的。
催生药她是不愿喝的,王妃究竟安的什么心,她还不敢确定。万一王妃想借机除掉他,在药里掺杂别的东西,她和孩子一尸两命,那她岂不是死得很冤?
既不能喝药,还有别的法子吗?
瑾娴苦思许久,想到了另一个办法,“要不你将我送至别院,或是我太姥姥那儿,那外人就不会知道我到底是何时生的孩子。”
“我若在这个时候将你送走,更会惹人怀疑,认为我们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你还是安心待在家里吧!
当初我做这个决定就是为了保护你们母子,如今又怎能让你冒险?你不必为此忧心,顺其自然吧!若能提前诞下子嗣,那是老天保佑,但若真的延后一个月,纵使父皇起了疑心,却也没有实证,应该不妨事。”
实则章彦成也在担心这件事,只是为了安抚瑾娴,他才表现得很乐观,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至于结果会如何,他尚不能断定,反正他赌过那么多次,倒也不差这一次。
但愿这一回,老天还能眷顾他。
瑾娴还想再劝,却被章彦成给打断,“皇位对我而言固然重要,可我不能拿你和孩子的性命去冒险。我若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牺牲,还有什么脸面去争夺皇位?连家人都不爱的男人,谁还敢指望他爱江山,爱子民?”
这大约是瑾娴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
心下动容的瑾娴近前两步,主动拥住他,依偎在他怀中,紧紧的搂住他,久久舍不得松手,
“彦成……”
章彦成最喜欢听的,便是她唤他的名,只可惜她很少这么唤,除非他在帐中趁机要求,她实在撑不住,这才会如他所愿。
今日她居然主动唤他的名,那软糯糯的声音听得他心都快化了,“嗯?”
他等着听下文,等了半晌都没听到她的声音,章彦成越发好奇,“我听着呢!怎的不说了?”
鼻翼泛酸的瑾娴瓮声道:“说什么呀?”
她这问题着实好笑,“是你先唤我的,你唤我,难道不是有话要说?”
瑾娴轻“嗯”了一声,“原本是有话想说来着,可后来又忘了。”
“……”这个理由未免太扯了吧?“这才一眨眼的工夫,你就给忘了?”
“就是忘了嘛!”她开始耍赖,摆明了不愿说,章彦成以为她是故意卖关子,遂松开了她,抬指挑起她的下巴,却见她眼含泪光,双目通红。
章彦成见状,忙问她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坦?腹痛吗?”
瑾娴微摇首,声音已然哽咽,“没有,我好好的。”
“好好的怎么会哭?肯定是哪里不舒坦,你跟我说实话。”
瑾娴不愿让他看到自己脆弱的模样,再次低首,将脸埋在他肩侧,“真的没有,只是心中感慨罢了!别再问了,我就想这样静静的抱着你,你不会这么小气,不准抱吧?”
章彦成朗然一笑,“我是你男人,你想抱随时都可以,只不过……”
瑾娴眨了眨眼睫,“不过什么?”
章彦成薄唇轻启,附耳低语,“我吃斋很久了,你突然靠近,香香软软的,我难免会胡思乱想。”
“……”她正感动着呢!他又开始不正经,瑾娴轻锤他一拳,“这可是后两个月,大夫交代过不能再同房,你得忍一忍。”
他当然记得大夫的话,“我是在忍啊!我已经很努力的在克制,不去欺负你,耐不住你主动亲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