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饭毕,皎洁的月光照着窗外的花木,投下婆娑的影子。暮霭堂的长窗开着,窗纱外有几只飞蛾萦绕,寒蛩不时地鸣叫几声,显得夜晚更加寂静了。古砚早让人收拾好了客房,引领武当和少林弟子前去休息。云季牧便留了半为和恒空在堂上闲话。
半为道:“家师十分惦念紫毫,不知他近年来身体可有好转?”
云季牧听罢,叹了一口气,以目视云篆。云篆见了父亲眼色,以明其意,忙一步拜倒,道:“道长垂问,晚生正有一事相求。”
半为起身扶他,道:“贤侄请起,但说无妨。”
云篆垂泣道:“紫毫哥身受重伤,缠绵病榻已经十年,近来几日身体更是每况愈下,油尽灯枯,这几日已经起不来床,只怕、只怕活不过去……”
半为心底一惊,但面色冷静,道,“唉,生死皆有缘法……”
云篆道:“这位青螺姑娘乃是岳阳潇湘门的传人,她妙手仁心,终于想到一个医治的方法。只是需要半为道长、恒空大师出手相助。”
青螺道:“紫毫哥身中巫毒,乃是一种微小毒虫侵入人体所致。据我在医家典籍以及《青囊书》中的杂录,这种毒也被叫做百草阎罗毒,是采用了一些具有寄生属性的草木饲养出来的毒虫。”
陈墨道:“何为寄生属性?”
青螺道:“当日我在看《青囊书》上所记载,百草阎罗毒涉及许多草药,但我也并未细想其中关窍。这几天我和云篆在千幻堂仔细研读,一一回想印证,才敢断定。我与古砚从有神居过来的路上,居然在园子里看到了菟丝子、苁蓉、无根藤之类的,直到有一日,我居然在洗砚池边的那一片树林中看到了桑寄生。桑寄生,就是一种缠绕在桑树枝条而生的小小植物,它的根系会植入桑树,与桑树同生,故名桑寄生。我留心观察,那菟丝子常常生长于大豆、菊花等植物身上,苁蓉则长在香附子的根上,无根藤更是不挑剔,任何植物都可以成为它生长的园地。这些植物本身倒也无毒,甚至对于医治一些疾病会有奇效,但是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寄寓他物而生,因此在一些药典上名为寄生草。”
云篆道:“你的意思是草药无毒,但是用它饲养出来的毒虫也就有了寄生的能力?”
青螺道:“照紫毫的情状,这种蛊虫与紫毫气血共生,啮食气血,于是蛊虫生,气血衰;气血衰,则蛊虫衰,直到新的气血重生,则毒虫重生,于是如同潮起潮落,周而往复。另外我发现了病情严重时,紫毫会吐血,那日我帮他漱口,把盆中呕吐物分别倾倒到预备的空花盆、一盆菊花、一盆杜鹃中,后来我在那株菊花上发现了菟丝子的幼苗,在杜鹃的枯枝上发现了人头七。”
众人听了颇觉奇诡,匪夷所思。云篆在千幻堂中看到相关的记载,便把那本书收藏在袖中,见了众人神色,便取出图书,道:“爹,青螺所言不虚,我们的确在这本书中看到了相关的记载。”
云季牧接过手来,看那书乃是手抄本,封面上写着《杂病医治编撰》,翻看几下,递给半为道长和恒空大师。半为道:“如此怪病,折磨半生。如果确实能救人一命,贫道义不容辞。”
恒空也点点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云季牧道:“青螺姑娘,请说医治办法。”
青螺道:“气血行于经脉,经脉则分为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小女心想至少需要四位高手,首先小女会封住患者周身几处重要穴位,减缓周身运作气血,也缓解功力输入的力道。四位高手,其中一人与患者手相抵通手阴阳三经,一人与患者足相抵通足阴阳三经,一人双掌覆于患者腹背通阴脉阳脉之海,这三人需要从这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入手,以高深内力化去有毒的气血。还需要一人在三位功成之时,以其内力从其百会穴输入护住患者,维持至少一天,待穴道解开,其余三人则合力重新打通各处的经脉,重新生出新的无毒气血。只是……”
云篆道:“只是什么?”
青螺道:“只是紫毫如果痊愈,以往的武功都会废弃,只能做一个常人。”
众人沉默了一阵,云季牧叹口气道:“重新做人,这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陈墨道:“只是需要四位高手,虽说半为道长、恒空长老慈悲为怀,但是还缺少两位。”
半为道:“贫道倒是可以重回武当山,邀请师长、掌门师兄出手。”
云季牧道:“只怕远水解不了近渴,紫毫耽误不起这许多时日。云某身为后辈,武功修为尚低,只是这事情发生在留云庄,我们不出手还能去求谁,在下和陈二叔也一道尽力。”
青螺道:“云庄主、陈二叔出手也不是不行,只是这医治十分凶险,我们得做好万全之策。我看庄主和陈二叔两位可以合力负责百会穴输入护住紫毫。这样的话,就缺一位高手相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