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山脉的另一侧,弟子们正将碧绿的藤蔓栽入土壤。
藤蔓被灵气和雨露滋养,眨眼就就抽长长大。
藤蔓与藤蔓之间交缠着直立升起、高耸入云,最后在顶端盘结成伞状,长老们领着弟子朝上刻录阵基、手法娴熟。
自己的一时妄言被重视、成功开展并落实了下来,但秦子湛的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天网是他那个时代智慧的结晶,他也比谁都知道这个产物有着什么弊端。
全西洲修士借由这株藤蔓为基建立起的阵法实现神识间的交织碰撞,但这也意味着他们的行踪都暴露在角角的掌控之下,甚至比他前世的网络更加无孔不入......
【这让我感到胆战心惊。】他躲在一个角落,闷闷不乐地在心里和兄弟倾述。
想要建立起覆盖西洲的天网,那颗藤蔓并不是唯一的选择,甚至算不上最好的选择,但师尊还是毅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旁人此前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自然无法窥见太多的弊端,可他却越来越不敢猜测对方究竟想要做什么。
秦子臻大多数时候都习惯于倾听兄弟的废话,总是一言不发。
但这次他却清晰地感知到了对方的慌乱,难得地安抚道,“大乘修士之威,足以覆灭山海,若是想要西洲马首是瞻,何必用这种怀柔的手段,况且,天网掌握在仙府之主手中不就已经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吗?”
秦子湛因为是宗主亲传,多次参与长老议事,模糊地知道这次的天网计划是为将来抵御魔族做准备。
虽是如此.....但这种程度的监视,不亚于在每个人身边放了一只眼睛,只是抵御魔族,真的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他还没来得及深入去想,思绪就被亮起的玉符打断了。
掌管内务的执事弟子禀报,说是蛋生失踪,阿秋下山寻找,行踪不明、至今未归。
蛋生?秦子湛很快想起了那只出生在仙府的碧绿的小蛇。
有传言说师尊身边新来的侍从金骨(宫泽)是个蛇妖,而这就是他孵出来的后代,也有的说这是师尊新收的灵宠,能口吐人言、变化莫测。
甚至还有说这是准备要收的妖族徒弟。
总而言之,蛋生勉强能被归入自己人的范畴,兄弟俩面色一变,赶忙去后山通报师尊。
*
燕璟华赶到的时候,阿秋已经寻到了蛋生,只是场面颇有些惨烈。
拐走蛋生的是一群对元辰仙府心怀嫉恨的邪修。
这些人实力不高,也没那个水平潜入到仙府中去,只是在山脚下撞见了迷迷糊糊的跑下来山的蛋生,又想起了在那些下山采买的杂役弟子口中听到的一些传闻,这才本着贼不走空的心思拐走了小蛇。
他们不敢大张旗鼓地挑衅仙府,甚至还好吃好喝地供着这小玩意,特地花了灵石按照它的需求上供了大鱼大肉。
究其目的也是为了富贵险中求,从痛恨的仙府身上拔下一大票赎金。
但很可惜,阿秋先一步到达了现场。
邪修试图拿蛋生做威胁,但并未奏效,他们被一种极其残忍的手段砍得四分五裂,堆叠成了小山高的尸堆。
溅出的血将半边树林染的赤红,尸体下积出的血泊将砂土濡湿,凝固成一种不详的黑红色。
这显而易见的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阿秋脸上、手上都还残留着血迹,剑尖还在朝下滴血。
他脸色很阴沉,但并不是一种宣泄过后的愉悦,而是近乎于漠视、甚至还带着点嫌弃的表情。
他撇着嘴放火,试图毁尸灭迹,但根本没有想到燕璟华来得这么快,猛地煞白了一张脸,吓得手足无措。
上一次发生这种虐杀的血腥场面时,燕璟华就已经警告过一次了。
而这次,就算是为了救蛋生立了功,也绝不可能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了。
燕璟华对此时的局面心知肚明,没有看他,而是看向了冲过来的小蛇。
它碧绿的鳞片上被沾染了几滴血迹,此时正努力地用尾尖掀起手帕来拭擦身体,看不出表情的蛇脸上硬是呈现出了一种近似于委屈的表情。
蛋生飞速攀到肩头,亲昵地蹭着她,伸出红信子,嘶嘶地嚷着。
真奇怪,昔日她见到命格注定当有一段母子缘分的洛小虎时,冥冥中都有预感,怎么如今血脉相连的蛋生遇险,却好像和她根本没有因果呢?
明明不论是卜卦还是术法验证,都能确定两人的血缘关系啊。
男童撒娇似地声音响了起来,“阿璟!你终于来了!我的鳞片都被这些贱民的血弄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