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他面上的怀疑之色,相苏状若无事地笑了笑,眉眼微弯,眼下卧蚕分明,“杜道友若是真想学,那便一道去我那儿吧,我将炼制的法诀和结印封入玉筒中,送你一份。”
言罢,她也不再停留,抬脚就走。
杜锋不妨这人三言两句就将事情决定了,毫不介意地邀请自己去她那儿,不禁愣了愣。
他略微有些踌躇。
阳光恍若碎金般洒落在前方的大殿檐脊上,将那一角琉璃瓦照得熠熠生辉,好不耀眼。
先前在大殿内,皇甫冶容对那枚六阶的清魂复元丹表现出多么喜欢,众人都能看得出来。
若他当真开口了,不用怀疑,国师定能再次为他寻来一个能炼制出那样丹药的炼丹师。
——而他的地位,也将变得岌岌可危,甚至一落千丈!
但是,如果他也学会了清魂复元丹的炼制手法,是不是就能讨得殿下开心,从而能让国师高看自己一眼?
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荣华富贵,可不能就这样失去了!
想罢,杜锋脚步一抬,毫不犹豫地跟上了前面的少女。
相苏微微侧目,眼角余光瞥见紧紧跟随在身后的身影,唇角不觉轻轻勾了勾。
鱼儿,上钩了。
……
回到了居住的寝宫,在杜锋踏进门槛的那一刻,相苏手指悄悄地动了动。
几张泛着淡淡金光的符箓不着痕迹地贴上了门窗,触上的瞬间便没入其内,消失了踪迹。
霎时间,房间外一切的声音,风声、树叶飒飒吹落的声音,远处婢女路过的欢声笑语,都一点点销声匿迹了。
杜锋却没有丝毫察觉。
他抬头扫了眼房间内的摆设,而后又飞快地低下头去,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也不说话,行为举止非常规矩。
相苏手握着青碧色的玉筒,眼角余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一面将自己的神识注入玉筒。
杜锋这个人,给她的感觉跟周帆很相似,却又不那么像。
二人骨子里都透着贪婪和私欲。
周帆毫不掩饰自己的性子,将自己的欲望展现得淋漓尽致。
而杜锋,大抵是在敖亓这样的化神期修士身边待久了,他学会隐藏自己,巧妙地将自己贪欲和私心隐藏起来,伪装成一副和善的面孔。
但若是能遇上一步登天的机会,他定当毫不犹豫地踏着尸山血海,一跃千里!
“好了,杜道友可以看看。”相苏将神识从玉筒里抽离出来,转身就将东西往他面前一递。
杜锋看着那玉筒,难以遏制地咽了下口水,然后才伸手去接。
拿到手,他似乎仍觉得有些不真实,六阶丹药的炼制法诀就这样免费给自己了?!
他虽然贪心,但也深谙,人若是想要得到些什么,往往都会为此付出些代价。
“司空小姐,莫不是有事有求于在下?”杜锋有些紧张,喉咙莫名发干,他望着面前神色漫不经心的少女,又忍不住咽了咽喉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
相苏挑眉,道:“杜道友倒是比常人明事理多了。我的确有求于你。”
话锋一转,她笑了:“不过你放心,都是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那便好,只要是我能做到了,定当全力以赴。”杜锋得了准信,微松口气,这才开始察看手里的玉筒。
他将神识一点点探进去,似乎极为小心。
可下一秒,他就觉自己的神识仿佛一粒石子投入大海,被什么东西吸走了,没入之后再也没有动静。
他顿了顿,有些疑惑,又将更多的神识注入进去,不料一股强大到恐怖的神识猛然出现,直击他的眉心!
杜锋猝不及防,意识直接被那股强大的神识吞没,整个人瞬间就没了知觉。
看着软软倒在地上的人,相苏不知何时提起来的那颗心,终于这一刻,彻底落回了原地。
杜锋这人,比她预料中的更为警惕!比周帆难骗多了!
好在最后还是成功了。
呼出一口气,相苏俯身弯下腰,朝地上的人探出手掌,贴在他的脑门上,将自己的神识缓缓注入他的眉心。
想搜一个人的魂,非常简单,第一步就是将自己的神识注入对方的识海。
识海是每个修士身上最隐私、最脆弱的地方!
里面埋藏这个人所有的一切,包括记忆、学识和阅历,直达这个人的神魂。
所以,一旦稍有不慎,用力过猛,就会伤了对方的识海,导致神魂受损,落得个痴呆的下场。
但自从修炼了九转炼神术后,相苏对自己神识的操控,已经达到了一个极为精细的地步!
可以在不损坏对方神魂的情况下,从识海里获取这个人的一切。
相苏将自己的神识凝成一根针,一寸寸地突破对方的识海。
正常来说,修为低的人,是无法对修为高于自己的人进行搜魂的,很容易有反噬的危险。
但相苏不同,她虽然才金丹中期的修为,但神识强度,已经堪比元婴中期的修士!
才元婴初期修为的杜锋,显然是不能对相苏造成这种反噬的。
这是相苏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对一个人搜魂。
虽然没有经验,但手法娴熟,像是个老手。
她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杜锋识海最薄弱的地方,准备一举突进,却在这时,他的识海里猛地亮起一道刺眼的光!
那光来的突然,顿时就将相苏毫无防备的神识灼伤了。
她痛得倒吸一口凉气,立即将自己的神识撤了出来。
那道光是什么?!
相苏按住隐隐作痛的眉心,大为震惊。
杜锋的识海里怎么会有能伤人神识的东西?
相苏不信邪,又将自己的神识朝对方的识海里探去。
这一次,她做足了准备,用仙力层层包裹住自己的神识,直直往那识海薄弱处突击。
不料那道光竟形成了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的神识尽数挡在了外面。她换个方向,那道光也跟着换个方向拦她。
她丝毫不得进!
几招下来,她的神识都疲乏了,那道光却越战越勇,紧紧缠着她,光芒愈盛,似乎要将她的神识吞灭。
相苏意识到了不妙,不再恋战,立即撤出神识。
她摸了摸脑门的汗,无奈地望着地上的人,只觉额角一阵阵地疼。
保护他识海里的那玩意儿,肯定是某种禁制。
不用猜,她也知道这禁制是谁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