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海第一剑,先斩皮家人。
杀气腾腾的将士们,入了城。
车队一路走,一路杀,一路砍,一路鲜血狂飙。
百姓闭户,不可随意外出。
官员齐齐前往府衙候世子车驾,亲族不可出城,擅离者无论男女老少皆射杀。
?城折冲府接管四门,许进不许出,兵备守备、屯兵卫校尉,从九品以上无论文武一个时辰内入城入衙,违者以刺杀国朝世子谋逆之罪论斩,尸首挂于城墙之上。
龚信带着一些司卫先行一步进入了府衙,齐烨下了马车的时候,已经有数十颗人头摆在台阶下,无头尸首多是皮家护院,也就是所谓的海商船员,旁边放着刀剑长弓等物。
“厉害。”
齐烨背着手走进衙署时:“今日求死的方法并不多,可这些皮家的护院却聪慧的找到了唯一能死的方法并且付诸于行动,聪明。”
这是实话,就算这些皮家护院反抗,只要是拿着棍棒,最多受点皮肉之苦被捆起来,事后司卫审问时是否要问罪不说,反正这几天是死不了的,至少死不了这么快。
可这群在海上厮混的船员们,既有见识也无见识,有见识是跑过海,没见识是真以为靠着跑海的本事和皮家的影响力,凭着他们这些所谓的“悍勇”,真的能抵挡住当初在北关抵御外敌的折冲府将士们。
无知者无畏,说的就是这些人,就连被抓的皮家人都束手就擒,这群给皮家人卖命的家丁护院船员们,反倒是困兽犹斗。
进入了衙署,来到公堂外,转过身,齐烨望着那些跪倒在地瑟瑟发抖的人们,微微点头。
司卫们匆匆跑到了衙署外,组成人墙,格挡住任何想要窥探进去的目光。
一名跪在地上的妇人突然起身扑了过来,厉声大喊:“姓周的,你敢出卖我皮家!”
这妇人正是皮倾月,满面泪痕,衣衫不整,因是女子并未被捆住。
周宝眼疾手快,一脚将皮倾月射了回去,夺过一旁司卫手中的粗绳就将其捆了个严严实实。
一边捆,周宝还一边骂:“老子最厌你这种卖弄风骚的臭娘们!”
这一脚多多少少带点私人恩怨了,旁边看热闹的季元思也下意识揉了揉后腰。
皮倾月声嘶力竭:“周炼,老娘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岛上皮家人听闻你所作所为后,天涯海角也要将你剁碎了喂狗!”
周宝扬起手就要一个大嘴巴子,齐烨赞赏的看了一眼满身松弛感的莫须问。
来夅城之前,齐烨想杀人,又不能马上杀,怕打草惊蛇。
莫须问这个跑过江湖的人,完美的解决了打草惊蛇的问题。
如果齐烨来过就将周炼和皮家人给宰了,事情传出去后,东海这边各大势力定是人人自危,说不定还会互相联系直接反了算了。
莫须问提出了一个建议,杀人,可以,但是不能因齐烨想杀人而杀人,而是因为夅城知府周炼杀的人。
接下来就好办了,让人以为周炼是“卧底”,或者卖友求荣、卖媳妇求荣、卖媳妇娘家人求容,卖谁也好,求荣或是求生自保也罢,总之让外界以为,齐烨来的时候是不想杀人的,和周炼一“接洽”,不杀都不行了,周炼给皮家人举报了,说皮家人策划了之前谋刺世子一事。
好多人都知道,周炼当年是京中调过来的,还有传言说他是天子安插到东海的。
多年来周炼虽说娶了皮倾月,可与周家只能说是合作关系,并且在皮南山当了家主之后,周炼与皮家人的关系进入了一个冰点,不合的传言三天两头传出来。
那么周炼先下手为强,借刀杀人,利用幽王府世子将皮家人统统宰了,也会最大程度的打消其他人的戒心。
皮倾月叫骂不休,披头散发如同索命恶鬼,任由司卫强行压在地上跪着也死命的挣扎着。
随着莫须问拿出了一个名册,对比了一会后点了点头,一颗颗人头滚落在地,皮倾月彻底瘫了下来,瞪着杏眼惊恐到了极致。
“柳家,专司求福祭一事,入民户强抢百姓之子,杀。”
“常尚,夅城通判,人称无常通判,与兵备府挑选百姓青壮入皮家海船担船员,不从者曝尸荒野,杀。”
“郭琴音,城中青楼老鸨,手段下作无所不用其极,诓骗良善女子卖身卖艺,容貌出众者送至知府二房皮倾月手中调教供人淫戏,杀。”
莫须问如同点卯阎王一样,每随着一声“杀”,一颗又一颗人头滚在了地上。
直到看行名单的末尾,最后一个名字,莫须问抬起头,望着早已吓的六神无主的皮倾月。
“皮倾月,夅城知府周炼二房,入府前,与其兄皮南山率家丁假冒山匪,皆杀…”
“我来说吧。”
齐烨突然开了口,转过头,凝望着喘着粗气瞪大眼睛的周炼。
“当年在京中你深陷大理寺监牢,你原配夫人四处求人,变卖家产疏通关系,最后整日跪在皇宫之外为你叫冤,就是连坊间百姓都为你夫人之情义落泪,多年后,你担任了夅城知府后,你夫人与其家丁从京中赶来东海与你团聚,却死在了入东海的官道上,这事…”
齐烨的脸上已经满是鄙夷之色了:“你这知府,没有深查?”
“陛下!”
提到当年的事,周炼突然吼道:“本官在牢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陛下为何置之不理,宫中明知…”
“去你娘的。”
阿卓一脚将周炼踹翻,大骂道:“你真将老…真将陛下当了傻子不成,你入了大理寺地牢第一日后,本统领就暗自查访你品行如何,陛下早知你是投机取巧之人,若不然岂会任由你夫人受了百般冤屈。”
周炼愣住了:“那为何陛下…”
阿卓懒得解释,老六也是挺无奈的,当年在京中愿意去东海为官的人少之又少,有能力的,怕去了之后尸骨无存,没能力的,去了也白去,正好周炼想要搏一把,老六想着能利用就利用吧,说不定到了东海后真的愿意为国朝卖命也说不定。
要么说老六也是演员,当年还给周炼感动的够呛,可惜,这家伙的初衷就是投机取巧,到了夅城之后也是装了没几年就开始贪图荣华富贵了,终究还是倒在了皮家的糖衣炮弹上。
尤其是前几日听莫须问说了他原配夫人以及娶了皮倾月之事后,大家对这家伙更是没有任何好感,恨不得除之后快,做男人,为了生存,大家不予置评,可作为一个丈夫,与畜生无异,作为一个朝廷命官,更是助纣为虐,死不足惜。
齐烨蹲下身:“我只问你一件事,你原配夫人之死,谁下的毒手,你到底知不知道。”
周炼无言以对,瘫倒在了地上,双眼流出了泪水。
“看来你是知道的。”
齐烨沉沉的叹了口气:“如此情深义重的女子,却跟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男人,皮家人想要将皮倾月嫁给你,还想成为大房夫人,不惜谋害了你的原配,我并不意外,因为他们本就是一群畜生,可让我想不到的是,你明知道是皮家人下的手,还娶了皮倾月,皮倾月甚至是亲自动了手,你竟与杀害你夫人的女人同床共枕,官儿,你不配做,丈夫,你不配做,人,你也不配做,既然什么都做不了,你活着也毫无意义。”
莫须问哼了一声:“人就死在了距离?城不远的官道,尸身都无人领,脸被利器割的花了,不着片缕,肩与后背想来是有胎记的,为了不让人认出来,皮肉都被剐掉了…”
说到一半,莫须问一脚踹在了周炼的脸上:“不怕告诉你这恶贼,半日后,会有人冒充你的身份离开夅城前往京中,好叫人误以为这一切都是暗中谋划的,为怕报复逃回了京中,周炼,你今日活不了!”
周炼突然以头抢地,痛哭流涕,也不求饶,只是哭着。
无人可怜他,反倒是被摁倒在地的皮倾月满面快意。
“我为你选一个死法吧。”
齐烨用脚尖踢了踢周炼:“求福祭如何,活活憋死后将尸骨烧成灰,再放在小舟上任由海上飘荡。”
“好。”自知无法活命的周炼缓缓解开官袍,跪在地上:“谢,殿下给下官…给周某人一个痛快。”
“哎呀。”莫须问顿时不乐意了:“殿下为何总是做这等麻烦之事。”
齐烨:“什么意思?”
“先杀了他,再烧成灰,为何要多此一举,直接烧成灰不就省事多了。”
齐烨:“…”
“还有,周炼虽说罪大恶极,可当年毕竟也曾为国朝立下过一些苦劳,亲族也不多,多是罪不至死,只是愚忠听命行事罢了,既是愚忠,一起烧了也好叫周炼和他们做个伴,黄泉路上不孤单。”
说罢,莫须问冲着周炼微微一笑:“无需言谢,举手之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