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静谧，空气中浮动着浅浅的梨木花香。
还有一丝幽昙花的味道，李凌寺其实很讨厌幽昙花香，因为他年少的很多阴影都伴随着幽昙花的味道，可是李楚楚喜欢这个味道，默认他也喜欢，最后他只好终日佩戴着幽昙花的香包，才觉得自己跟李楚楚之间的距离更近一点。
他是从什么时候走上这条不归路的呢？
他站在墙边回忆着。
好像是有一日，李楚楚拉着他的手，说以后都要跟哥哥在一起，或许是星空下，少女恬静温柔的侧脸，又或许是很久很久以前，他们两第一次见面。
李凌寺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幽昙花香包，低声道：“对不起了，楚楚，这个世界只能杀你一次，才能真的回去救你。”
乘风拱手来报：“陛下，楚娘求见。”
李凌寺点了点头：“让她进来。”
“是。”
一阵暗香浮动，李楚楚孤身来到乾隆殿，看着李凌寺懒散地靠在龙床上，半张脸隐匿在黑暗里，微笑说道：“陛下，今夜就让我服侍你休息，好么？”
李凌寺轻笑：“好啊，难得你这么主动。”
李楚楚绯红了脸，打趣：“主动还不是因为你，你不主动，那只有臣妾主动一点了。”
李凌寺没有动作，只一直盯着李楚楚，似乎要从她这具完美的皮囊中，看透些什么。
随后他轻轻拍了拍身边的床榻，示意：“过来睡。”
李楚楚：“臣妾还没有沐浴，斗胆问陛下是否愿意一起呢？”
李凌寺目光愣怔了一瞬，神情很快恢复平静：“好。”
温泉池中。
热气氤氲了整个室内，潮湿的水汽让二人很快眼睫都湿润起来。
李凌寺自顾自脱掉了明黄的睡袍，精悍的上身从岸边没入池水里。
李楚楚手中握着毒针跟毒药，在她来之前，已经往温泉中下过能够瞬间毙命的毒药，只要......让李凌寺的身体有一点点的缺口。
思及此，她笑了起来，也褪下了外衫，只留一件小衣，聘聘婷婷走进池水中。
她故意失足去抱着李凌寺，手中的针没入他坚实的臂膀，“好热啊。”她说。
李凌寺觉得自己的背上好像被虫子咬了一口，但是那一瞬即逝的触感，让他无暇顾及，只觉得自己的背上被人抓住了。
“你干什么。”
李楚楚娇呵道：“不好意思，刚刚脚底滑了一下。”
李凌寺嗯了一声，然后靠在池水边，肩膀裸露在外面。
李楚楚咬牙：“陛下，能否过来帮臣妾一下？”
李凌寺抱臂在岸边，“不能，你不是李楚楚，趁早摘了这面具吧。”
李楚楚：“你怎的知道我不是？”
李凌寺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当然不是了，我的楚楚怎么会像你这低贱的泼妇一样？她杀人都不留痕迹的，不像你这样劣迹斑斑，到处都是线索，好像是生怕我不知道今晚你在温泉中下毒一般，你这么想杀了我，看来我在这个世界如果死去，对你是一件很好的事情，那我如果把你反杀？是不是我就能出去了？”
李楚楚汗毛竖起，她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你什么意思？我说了会带你走的，今晚不过是想跟你度个良宵，明日就启程出发，你可是疯魔了不成？”
李凌寺懒得跟她废话，用力一锤池边，无数的瓦片撕裂，他握紧一块在手中，闪电般扔向面前娇媚的身体。
那血漫天殷红，很快染下了池水。
李楚楚咬牙往岸上跑，变故发生得太快，她根本没办法尽快脱离，只知道千万不能让暴露的伤口侵泡温泉池水。
李凌寺哼笑一声，“怎么，现在才知道温泉有毒？一起死啊，妹妹。”
李楚楚忍不住破口大骂：“你真是个疯子！滚！”
李凌寺如同蛇蝎一样，飞奔过来拉住了她的胳膊，咔哒一声，胳膊在剧痛中完全失去知觉。
她被李凌寺扯进剧毒池中。
“啊——”
“啊啊啊——”
李凌寺哼笑：“现在知道疼了？之前想害我的时候呢，你真是一天都等不及了啊，好巧，我也是，我有一个很爱很爱的人，还在等我回去救她，你就死在这无边炼狱里面吧。”
说完，他带着李楚楚完全没入剧毒池中。
他还怕李楚楚给他身体造成的伤口不够，用精美的瓦片在自己的腹部划出深可见肉的伤口，血水很快蔓延到整个剧毒池中。
他觉得身体渐渐轻盈，整个世界像一幕四分五裂的瓷片，逐渐瓦解。
然后另一瞬，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在躺椅上，太阳耀眼得刺眼，他微眯着双眼打量了一下周边，发现是自己的行宫，这才放心下来。
破浪急匆匆地端着药过来：“陛下，陛下！您终于醒啦！”
李凌寺嗯了一声，“我醒了，这段时间怎么样？”
破浪摇头：“您睡糊涂了吧，您才睡五个时辰啊，太医来看过说是你身体需要时间恢复，让我们好生照看你。”
李凌寺皱眉：“五个时辰么，楚楚在哪？”
破浪欲言又止，乘风走了过来：“陛下，已经找到慕不尽的位置，就在梨花行宫，他聚集了两万禁军把守着鸿雁山，他们人多势众，要不然陶将军回来？”
李凌寺立马起身往外走，“陶潜回来至少要一月，孤等不了那么久，就现在清点人马，立即跟我去鸿雁山。”
乘风跟破浪都知道自己拦不住这个少年天子，只说：“陛下，您注意身体啊，至少公主是不会在慕不尽的手上死去的，谁都知道慕不尽是真心爱慕公主.......”
李凌寺：“爱慕？他也配？今夜就要让孤的女人回来。”
乘风和破浪都傻眼了。
清点完的人马只有不足五千，如何跟两万禁军抗衡？
他们现在的人手严重不足，要抽调人马需要时间，而李凌寺是着急的一个时辰都不愿意耽搁。
乘风没办法只好下了死命令，让所有人都追随陛下。
李凌寺一匹黑色骏马一骑当先，跑在最前面，他似乎疯魔了一样，往鸿雁山跑去，他要救回李楚楚，往后余生，他只要她开心地活着，至于她是否在自己身边，好像也显得没那么重要，他终于在一场凄厉的大梦中学会真正的爱，是放手，是放她解脱，而不是成全自己的喜好，这样的他跟慕不尽又有什么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