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哥声音洪亮在前面补充:“当初幸亏提前预产期一星期就住院去了,随时监测着孩子情况,不然我非得叫医生给剖腹产不可!”
王嫂子笑起来:“哈哈小秋你可不知道,你王哥那时候成二傻子了,我疼的哭他也跟着掉眼泪,哈哈还说咱不生了不生了不——生——”
她脸色都变了,一只手紧紧攥住冷燕秋的手腕。
剧烈的痛感侵袭,好在,医院,到了。
两个人都没有出声,王哥停好车,吹着口哨下来……
即便是二胎,也确实没那么好生产,疼上几个小时总要有的。
但就是这么玄幻,大夫一检查,b超上显示那个调皮的小娃娃小脚一蹬一蹬的使劲儿呢,大脑袋跟肩胸之间……
“嘶,脐带绕颈,三、四圈!”大夫的声音还挺稳定,“绕这么多圈的少见,不过应该也不用着急,脐带绕颈是正常现象——”
这什么倒霉孩子啊,在妈妈肚子里玩上吊游戏吗?
王嫂子本来就疼得厉害,再听到脐带绕颈四圈,再也绷不住直接尖叫:“剖腹产!我要剖腹产!”
元旦在检查室外听见他妈惨叫直接给吓哭了,这是什么鬼地方啊?楼道里好几个哭的泪三娘一样的阿姨大着肚子被人搀扶着走路,一趟一趟的走,给上刑场似的。
丁桂花揽着元旦在外面等着呢,她眼窝子本来就浅,这会儿跟着红彤彤就差跟元旦来个抱头痛哭了。
王哥声音飘飘忽忽的:“大夫,您说,需要剖不?”
不是都说顺产对孩子对母亲都更好吗?生元旦的时候他要剖腹产妻子死活不让,现在又反过来了。
让大夫给个准话拿个准主意?
冷燕秋:“马上准备手术吧!”
王嫂子又是一声“嗷”的痛叫。
王哥:“剖!剖!”
好一阵兵荒马乱,王哥一边汗出如浆一边签字,关键时候,干妹妹母女非常给力,冷燕秋在医院陪他拿主意,丁桂花开车送元旦回爷爷奶奶家里并带来提前准备的母婴用品。
送进手术室就快了,只是久久不见送孩子出来,降临世间的哭叫声也没听到。
王哥快把脑袋上的头发揪秃了,蹲下起来再蹲下,后来直接坐地上了,就守着产房门口,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终于,产房里面有动静,但不是哭声,“啪啪,啪啪!”刺激的王哥浑身激灵。
他老有经验了,那应该是,应该是——
又过了好久似的,一声微弱的“哇”像是发出了,又像是臆想。
现在相信了,王嫂子说过的王哥跟着哭的糗历史。
此刻的王哥扬起一张脸,脸上亮汪汪全是泪痕。
“好了,生下来了!”冷燕秋也终于舒出口气。
小护士出来通知家属:“生了个儿子,八斤重,有些缺氧,暂时放温箱。”
丁桂花也带着王家奶奶赶来了。
王哥两口子盼望着的大胖闺女没盼到,来了个弱鸡小子。
气氛依旧有些沉闷,不知道孩子缺氧的情况严重不严重,直到王嫂子被推出来,母子两个分住两处病房,弱鸡小子侧躺在小小的透明温箱里吸氧输液好不可怜的模样。
王哥红肿着眼睛轻声说:“臭小子,真能折腾!等你好了的。”
提前往医院送了还能缺氧,要是耽误了功夫……
王家奶奶在另一个病房守着闺女,拽着丁桂花的手不舍得分开,非说幸亏她们母女警醒,不然就俩大马哈儿子儿媳,不定敢耽误到什么时候呢。
然后王嫂子娘家人也到场了,丁桂花母女终于可以功成身退,坐到车上的丁桂花忽然感慨:“秋儿,女人什么时候都得自己手里有钱,还得清醒,能提前安排好自己。”
貌似这个道理还是自己教授给她的吧?
冷燕秋吸溜着一壶酸奶听她妈回顾过去感慨现在,医院是个能让人醍醐顿悟的好地方啊!
丁桂花:“我听见你王嫂子想都不想就大叫着要‘剖腹产’,就算你不拿主意,你王哥再犹豫也就敢多问一两句,还得按着你王嫂子的意见办。我那时候生你,你奶就让在家生,说方便。要不是你姥娘看我疼得受不了,骂着你爸用车子推着我去卫生院,没准儿就没你这条命了。”
“那时候卫生院也能做剖腹产,我那个疼啊,恨不能立马就死掉了的疼,我也想说剖了的,可是就是不敢说,生生忍着疼着……”
“嗝——”冷燕秋本来听得跟别人的故事似的,可是下一句,把她听得喝呛了。
“秋儿你放心,等你生孩子的时候,妈保证好好看着你,只要能剖腹产咱就剖腹产,妈到时候自己带着足够的钱,你婆家人再哔哔也没用,我的闺女,想怎么生就怎么生,妈有钱,妈签字,谁都不能管!”
“咳咳咳!”冷燕秋剧烈的咳嗽起来,桂花女士这是绝地反弹了啊,要把自己的遗憾在闺女身上得到圆满。
“妈,你想的,可真远!”
远出三百年的历史了!
“秋儿你不知道,现在觉着还早着呢,其实一眨眼就到了,你就长大了。”
弹指一挥间嘛,冷燕秋也忍不住跟着叹口气:“哎,今天的晚饭还没吃到肚里。”
醍醐灌顶未雨绸缪的丁女士终于回到现实中了,车子启动,从医院里的悲欢离合汇入尘世中的霓虹闪烁。
中考第二天下午,冷燕秋要去学校参加毕业联欢、师生留言、照毕业相,她坚持自己骑电三轮来回,因为欣欣几个同学申请的,要跟电三轮合照,今天还打算都穿校服带手机去学校,各种拍照各种留言各种留念。
千万别小看初中毕业,对农村孩子来说,他们大部分人的求学生涯就到此终结,然后走上打工的漫长旅程。初中的时光会成为他们一生之中最重要的回忆,无忧无虑任性妄为的回忆。
终于,要说“再见”了。
联欢会进行得很顺利,早就准备好的歌唱舞蹈和领导讲话一套程序,孰料想在最后一个节目结束时,主持人还没登台,一道声音如山呼海啸——